曲端拿着马鞭,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大腿外侧,沉思良久,猛然大模大样地笑道:“王部将指挥有方,大宋将士浴血奋战,竟然立下如此奇功!某回去,定要为你们请功!你怎么的也得策勋一转吧?这次九部损失也颇为惨重,你放心,某补你兵员,补你器械甲杖!”
王进叉手行礼,道:“多谢曲副将照拂!卑职升迁与否无所谓、赏赐与否无所谓。此次战死战伤的士卒众多,恳请将官对他们多加抚恤!”
曲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忽然对王进招招手,有些神秘地道:“王部将,你随某来,有要事相商。”
王进有些错愕,怔了一怔,赶紧跟上曲端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行到偏僻处,曲端转过身来,忽然板着脸道:“王部将此战,本是大功一件。可那立下奇功的程风并非军中之人,若为朝廷所知军中人员混杂,恐责吾等军纪不严、治军不力。战情如实报上去,你这功过就要相抵了!”
王进不动神色,淡淡地道:“无妨,有甚过错,卑职担着便是。”
曲端见了王进这态度,有些不满意地道:“你这是什么村话?!咱们在边关,拎着脑袋干着刀口舔血的勾当,不就是为了搏个好出身?!”
他神色忽然一缓,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道:“某倒想出个法子,既成就了你,也成全了某,两全其美。”
“卑职愚笨,还请将官示下。”王进看着曲端智珠在握、自以为是的样子,心中暗忖,“这厮的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
曲端笑道:“程风的身份是民,担不得这份奇功,咱们换个人便是。某的亲兵侍卫统领伍杰跟了某许久,正想要为他外放个差遣。若是由他来担这份功劳,某看是恰到好处!”
王进嗫嚅着,想要为程风解释解释,却一时找不到好的说辞。
曲端瞧他踌躇欲言的模样,紧接着不容置疑地道:“程风既然是你的表弟,这事自然你能做主。他一介白丁而已,多赏点银钱,谅他欢天喜地地受了。
这事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告知与你!你且记住,这番押送物资去萧关,伍杰在场便是!”
说完,竟不给王进说话机会,转身便走了。
曲端走回阵前,想找种鱼儿说说话,却见她正与程风两人并肩徐来,言笑晏晏,不悦之意顿时浮上心头。
他少年得志、自视甚高,见种鱼儿对自己的到来并不太在意,自然不愿再上前攀谈。
他立即转身上马,狠狠一打鞭,朝大部队方面驰去,驰了几步,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忽然松弛下来,心中突然觉得释然好笑,“自己真是昏了头!一个籍籍无名的乡下小子,自己跟他计较些什么?”
有着大军接应,王进所部顺利地返回荡羌寨,一路无事。
曲端与种鱼儿是相熟的,一回到寨里,他便提出亲自送种鱼儿回怀德军的治所平夏城。
怎奈种鱼儿觉得程风有趣儿,天天缠着程风说话逗乐,依旧不愿回家。
这下让曲端大为头疼,宋夏两国关系日益紧张,荡羌寨又属于前线,安全情况堪忧,若种鱼儿有个闪失,实在不好交差。
此外,还有一层意思他不好向外人吐露半分,在他潜意识里并不愿意看见种鱼儿和别的男子过多的亲近。
家道中落的人情冷暖,家父早逝的痛苦仇恨,淬火着他那颗早熟的心,在他的计划里,种鱼儿是他进一步攀附西北种家的绝佳机会。
现在鱼儿还小,打算只待她十五加笄,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便上门提亲。
他自信凭自己的玉树英姿、文韬武略和与种师道的师徒渊源,成为种家的女婿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于种鱼儿,他志在必得,巴不得这千金小娘子天天关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到成熟时任凭自己采撷,所以天天不厌其烦地催促种鱼儿回家。
这不,今日一大早,曲端又来到种鱼儿住所,打算再好好劝劝这不令人省心的小妮子。
荡羌寨比不得大城大阜,唯一几家客栈陈设粗鄙、条件简陋,曲端只好将种鱼儿安排在自己的监押府上。
说府是好听点,实际上也就是座三进的院子,种鱼儿住在最里的后罩房。
种鱼儿早就缠着让程风带他去附近的南山去冬猎,只是程风肩上箭伤一直未好,只好一直盼着等着。
好不容易看他胳臂活动自如了,昨日便和他约好,今日一块去附近山中打猎。
种鱼儿此时已穿戴整齐,坐在桌边边吸溜着面条,边美滋滋地幻想着打只狐狸,做顶漂亮的皮帽回到家里炫耀。
一听敲门声,心中一喜,以为是程风来找她,将桌上的马鞭一抄,急匆匆地跑过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却是曲端,便知他又来软磨硬泡、连唬带吓地赶自己回家,心中一沉,失望之意溢于脸上,“怎么是你啊?!”撅着小嘴,扭脸不看他。
曲端见了,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气,毫不为忤,赔笑道:“鱼儿妹妹,大早上就来烦你了,你别见怪,刚刚收到线报,夏人马上要围攻荡羌寨了,我这里城小池浅,实在是太危险了,赶紧送你回平夏城吧!”
“哼哼!我知道你就是胆儿虚,我不怕,有程风哥哥在呢!三千‘铁鹞子’不也被他打败了吗?我看你这个荡羌寨寨主啊,不如让给他得了!”说完,种鱼儿两眼朝天望着,扬着小巧的下巴。
“程风!程风!天天嘴巴上就挂着程风那厮的贱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