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狼吞虎咽的吃完自己手上那份儿鸡,肚皮鼓涨如一只皮球。尽管如此,她的眼睛依旧不舍得从方才切下的肉上挪开。
“是不是还没吃饱?”老人笑呵呵地问阿婉,对于她的表现很是理解。
阿婉听老人问她,忙不迭的点点头,但余光扫到自己隆起的肚子,她又惭愧的摇摇头。
“哼,我都吃饱了,不信你没吃饱!就说你没那么大的胃口……”陶歆看不下去阿婉矛盾举动里透露出的贪婪,不屑地开口警告她要是他在旁边冷眼看她吃撑、吃坏了,回去之后白裔可是会拿他问罪的。
“诶,小哥儿此话就错了。这人吃饭总是离不开两个原因:要么是饿,要么是馋。所以很多时候哪怕你吃得再多,肚子饱了心却还饿着。这时就需要你用丰富的口感、融滑的油脂、刺激的五辛,来满足对吃的无限**。**满足了,心才能跟着充盈。”
老人边替阿婉做着解释,边用一根细细的树枝穿鸡头、鸡翅、鸡腿、和鸡屁-股。待一切穿好之后,把坠的弯弯的树枝吊在火焰的上方继续炙烤,直烤的鸡皮焦黄、油脂一点点滴落溅到火里,清冷的空气里充溢鸡肉的鲜香,他才把肉串挪开。
他用小刀把鸡翅、鸡腿里的骨头剔出,把里边剔下的嫩肉,连同饱含油脂的鸡屁-股、面糯的鸡脑仁切成小丁,再撒上盐巴、辣椒、孜然,用手抓匀之后再重新填回到鸡腿、鸡翅的硬壳里。
“做好了!快来尝尝!”老人颇有成就感的招呼着陶歆和阿婉。
脆皮里饱含的炭烤烟熏味先一轮席卷口腔,而后香滑的油脂、细嫩的鸡肉,带着摧枯拉朽的辛辣和芬芳,牢牢盘踞味觉的浩大版图。一刹那,一声难以抑制的喟叹由衷而发,仿佛来自最深的灵魂的征服和啜泣。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啦!”阿婉握紧了拳头,全力体会着这美妙难以言传的滋味,许久许久她才望着老人问道:“老伯,你做的这鸡叫什么名字?怎么能这么好吃!”
“小姑娘说笑啦!这菜哪有什么名字,不过是寻常的菜肴在雪天里的临时变通罢了,哪有你说的那般神奇!你们觉得好吃,不过是因为从未尝试过这种吃法,头一次经历觉得新奇有趣罢了。”
“老人家过谦了。”陶歆也加入到对老人的赞美里,“且不说您做的这鸡有多好吃,单是对饥饿的区分对待,这见识就非同常人呀!”
“哈哈……”老人捋着胡须大笑,心中甚是快慰:“我自小爱吃,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琢磨口腹之欲上,为亲戚朋友所不解。哪怕是家人,也觉得我不思进取,乃家族门楣之耻辱!不想有生之年还能结识两位志同道合的小友,实在荣幸之至!”
陶歆看老人眼中似有泪花闪动,心中微微一震。“老人家若不嫌弃的话,就叫晚辈给这菜起个名字。你看叫甘炙鸡如何?”
所谓甘炙,不仅指明了鸡肉的烹制方法和口味,还暗含着陶歆对老人际遇的同情和祝福,实在贴切至极。老人一听这名便了然陶歆意中所指,心中愈发快慰。
三人有说有笑吃完了鸡,终于临近分离时刻,老人望着陶歆和阿婉,神情中流露出恋恋不舍。
“陶歆、阿婉拜谢老人家今日的盛情款待!”陶歆拉着阿婉起身,同老人深深一揖作别,末了从袖袋里取出一根y字形树杈递给老人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在方丈山上经营着一家叫调鼎坊的食肆。希望你能在迷谷树枝的引领下找到那里,尝尝我们的菜色,也好教我们报答你的一饭之恩!”
老人迟疑一下接住了树杈,虽然他早猜出陶歆他们来历非凡,但对他的话还是有些理解无能。他翻看着树杈思量许久才抬起头来,本想再问陶歆几句,却发现陶歆、阿婉连同那只“小肥狗”都已消失不见了。
“我们为什么要突然消失在他眼前呀?慢慢走不是更好?”阿婉心里不舍这位老人,眼眶有些发热。她望着下边四下寻找他们的老人,心里就像刀扎一般。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注定要散,干嘛不早些、干脆些?也省的钝刀子割肉,痛苦没个终结。再说了,我们不这么离开,他怎么会意识到我们的非凡?又怎么肯相信迷谷树杈能带他去调鼎坊?”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到这位老伯喽?”阿婉听完陶歆的话一扫之前的愁绪,咧出一个大大笑容。
了却一桩心事,阿婉的好奇心又开始变得强烈,她暗自猜想着他们接下来会去往哪里,又会遇到什么好吃的。正想美得紧,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风好像停了。
阿婉茫然四顾,发现自己早从天空落回了地上,而且还是雪地上。
“咱们刚刚不是已经飞到半空了么,怎么……”怎么不继续飞了?阿婉没有说完,在心里颇为幽怨的想。
“那不过为了躲开老伯的追寻,在人间频繁使用法力可是要遭反噬的!”陶歆吓唬阿婉。在他的意识里,下山使用法力就像是作弊一般,虽然达成目的很轻易,但终究缺少了些许趣味。所以,他宁愿选择用脚步丈量这个世界,一步一步慢慢行进。在这个过程里融进平静无波的生活,发现根植其间的美味小食和做菜的灵感,才是意义的所在。
单纯的阿婉对陶歆的话信以为真,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不过之后,她走路的速度就越来越慢,每走一步都要左顾右盼老半天。
“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