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四日。
天色阴沉依旧,但乌云的缝隙里,已经显现出隐约的光痕,似乎阴霾即将离去,而阳光终会普照大地。
这一天,苏尼亚摸黑起床,他认真的穿好盔甲,配带长剑,早早就候在王帐之外,等待那出征的号角响起。随军参谋并没有上战场的义务,但苏尼亚认为,如果连王上都挂剑亲征,那么身为谋士的自己,还留在安全的大营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是谋臣,但并非文弱书生,过去十年间,苏尼亚苦读兵书,勤练武技,如今已经抵达了高阶境界。在强者如林的南征军中,一名高阶战士算不上什么,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知兵善战的青年参谋,不再满足于幕后筹划,从今天开始,名将之路正式启程。
而对于纳奇尼王来说,这是一场豪赌,要么大胜,要么大败,不留任何退路。在某些时候,人们就是要做出抉择,就是要永不回头的踏上一条岔道,并一直一直走下去。
就如现在,他目光坚定的步出王帐,黄金盔甲,猩红披风,腰佩长剑,眉宇飞扬。见苏尼亚守在帐外,纳奇尼王没有露出一丝讶色,他继续前进,同时一招手,命令自己的参谋归入亲兵队列。
片刻之后,“金槿花”骑士团统领阿加西,侧向里大步行来。这位五十余岁的黑须将领,瘦削精悍,是南征军中最强大的上位战士之一。他身后的护卫,抬着一杆曲刃长枪,通体由冰蓝异铁打造,刃光一抹,寒意森森。
他向纳奇尼王叩胸施礼,随即汇入队伍之中。掌旗官扬起“火纹槿”军旗,朱底金徽,宣示着“金槿花”骑士团的荣耀与武名。
一行人行至营门之前,文武官员早已等候多时。卡特罗曼率诸位将领迎上前来,施礼之后,按军衔高低列为方阵。
文官们站在两侧,此刻他们只是见证者。震天的战鼓声声擂响,嘹亮的号角响彻天地,整个斯诺顿大营都活了过来,战士们来往穿行,整装待发。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们难得的吃上了饱饭,其中甚至还有酒肉,养精蓄锐多日,只为今天的这场决战。
纳奇尼王立于方阵之前,挥手示意,苏尼亚上前一步,朗声喝道,“掌旗!”
以“火纹槿”为首,数十面大旗骤然扬起,其中每一面,都代表着一个有名有号的精锐军团。
“上酒!”苏尼亚被这股情绪所感染,振声高喝。闻听此言,侍从兵们立即行动起来,将酒盏递到列位将军手中。
“斯诺顿英灵在上,佑我帝国,武运昌隆!”纳奇尼王高举酒盏,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具体的军事部署已经分派完毕,没必要再多说废话。
“佑我帝国,武运昌隆!”诸将同声高呼,仰头饮尽杯中烈酒。
“出征!”纳奇尼王掷杯于地,高声下令。亲兵牵过战马,他翻身而上,扬鞭出营,直奔塞维拉城南。
将官们热血上涌,迅速赶回军中,一支支部队向南开拨,沿着河岸摆开阵势。一时间,盔明甲亮,旌旗招展,冲天杀气直抵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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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石车,挽臂!”
“床弩,拉弦!”
“弓箭手列队,箭矢浸油!”
手持白色三角旗的传令官,策马在河堤上来回奔跑,将命令远远传达开去。
斯诺顿南征军磨刀霍霍,光明新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过去这段时间内,他们进行了大量准备工作。首先将营地挪到高丘之上,以土石堆垒外墙,然后建造了投石车以及床弩等攻城器械,这些机械在用来防守时,同样效果出众。
另外,防止骑兵冲击的鹿柴、陷马坑一个不缺,光明新军还搭设了数座平台,使己方弓箭手能够居高临下的射击。
“大统领,”一名斥候快步登上指挥台,回禀道,“敌军派出两支部队,分别从河流上下游五里处渡河,目前正在搭建浮桥。”
“派出弓骑手,沿河岸散射,尽量拖延他们的速度,”光明新军暂代大统领图赫尔,沉声下令道,“若事不可为,则立即撤回营地,不得与敌军接战。”
“是。”一名传令官挺身出列,匆匆离去。
“看来决战之日,便在今明两天了。”图赫尔约莫五十多岁,浓眉如墨染,鬓发已花白,乃是教廷军队中赫赫有名的宿将。作为因涅迪尔指定的暂代大统领,他亲自率领光明新军四大军团,长途奔袭斯诺顿中路军,基本达成了既定目标。
而现在,是时候完成第二个任务了。
与敌决战,尽可能拖延时间,直至凛冬飘雪,彻底拖垮斯诺顿南征军。
图赫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但这是大主教的严令,他不得不遵从。纵使这样做的结果,是血流成河,甚至战死沙场。
“大统领说的没错,”旁边一位眼窝深陷,下巴铁青的军团长,遥遥指点道,“看,纳奇尼王亲自上阵了。”他名为马卡罗内,出身于宗教审判所,算是托德主教的嫡系,随着托德大人青云直上,他的军职也水涨船高。
“如我所料不差,敌军今日应以试探为主……”图赫尔浓眉微皱,似乎在思考应对之策。为了抵御敌军的冲击,他将营地设置为倒三角形,火力最凶猛的一面,正对着北侧的河流。这样的话,若是斯诺顿大军强行渡河,必然损伤惨重。
除此之外,兵营东部恰好处于塞维拉城墙的保护之下,唯有西北角探出,引诱对方前来攻击,以尽可能消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