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字她也没说出,就忽而觉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有点做作。
从实际上来说,她和凤承天只能算作君臣,算不得夫妻。
他们夫妻的名号不过是来自桃村后行事方便她才胡乱扯的。
她又恍惚反应过来,她与凤承天和好也就一日不到,她叫他夫君竟已叫得这么顺口?
老渔娘捡起被风裳掷落在地的石杯子,用袖口擦了擦,继而睨向那边:“你夫君都要被抢了,你还坐在老妇这边作甚?想过去就过去。他虽今日捉弄于我,把你接了回去,反要我这副老身子去给他这初来乍到的生客采药疗伤,但有何办法?老渔娘我对于长相俊美之人向来没有抵抗力。你快去,要是这俊美公子被抢走了,我老渔娘还怎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风裳黑线,屁股坐在石凳上百般不是滋味。
老渔娘抬起下巴又朝凤承天那边戳了戳,风裳蹦起,就朝凤承天屁颠屁颠蹦而去。
只是才蹦过去,那邻家女已起了身,朝凤承天一拜,脸上都是羞怯笑意,道了别,只说改日再来拜会田公子,之后便走了。
风裳吃了瘪,垂眸瞟了眼桌上二人饮用的酒水。
她看他们喝了那么多,好像这酒是琼浆玉露似的。
她在宫中偷喝过他不少好酒,就不信这乡下之地,还有比西凤酒、龙膏酒更甘美之浆?
她心中抑郁,拿起凤承天用过的酒杯,倒了酒,一口饮尽。
喝完,她觉得,要不,再来一杯?
于是,她就着凤承天的杯子再饮了一杯。
直到喝完第三杯,她已觉脑袋有些昏昏然。
这酒,初尝甜美,喝起来,后劲却大。
手中酒杯脱落,她趴倒在石桌上,醉眼朦胧地看向凤承天。
她伸出手指,朝他好看的鼻子指了指,又费力将手肘向后一弯,朝门边方向一指,嘟囔道:“你方才,你方才和她说什么了呀?”
他却问:“这酒可好喝?”
看,又是这样,从不正面回答她问题!
她起身,摇晃着就要回屋。
他忽地拉住她的手:“去哪里?”
她转头朝他大声呼喝:“回!屋!”
他点点头:“走罢。”
之后他将轮椅掉了个头,朝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风裳揉揉眼,脚步开始摇晃起来,站姿不稳,醉眼迷蒙中看到老渔娘伸手不断地指着凤承天回屋的方向,一面无声对她说:“跟上去,跟上去。”
风裳低声重复了一次:“跟上去?”
她趔趄着脚步,便跟了上去。
这次,凤承天出乎意料地没有赶她走。
他已能从轮椅上下来,只是不能长久站立。
她呆呆站在门边,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便只见他朝她走来,使她心跳得砰砰快。
白日里他吻她的感觉还淡淡残存在脑中,她只见那如玉公子在窗外里透进的月光下如神祗,白衣缥缈,如众里阑珊中寻了千百年的前世所爱。
她慢慢闭上眼,微微仰起了下巴。
门吱呀一声响起,似是被闭上了。
她两手攥紧衣衫两侧,越加不敢动弹,只是觉着酒劲似乎上来了,让她有些晕。
水被撩动的声音,继而是衣裳相摩擦的声,可她就是不曾等到他吻她。
她悄悄睁开眼,却见他已自己更了衣,上了床榻,丝毫没有要理会她!
“凤承天!”她一跺脚,就朝他走去。
他翻了个身,背对向她,语气中透着疲倦:“若睡你便安静睡,今日我累了。”
风裳看着满屋子只有一张床,他连个打地铺的被褥都未赏她一条,要她睡哪里!
她怒问:“连打地铺的被褥都不给我,要我睡哪里!”
他将自己被子留出的一部分掀开,接着又不说话了。
这下轮到风裳石化当场。
她捏捏衣服,脚步做作地朝后一退,语气开始变得扭捏:“这,这不太好吧?”
他微重了的呼吸声传来。
睡着了?
风裳近前一步,弯下腰,将头凑过去,近距离去观察他,想看清他是否睡着了,却无意间看到他的睡颜。
清秀隽永,如夏夜里睡着的青松翠柏,淡淡氲在雾气里,虚缈得不似凡人。
他这人长得好看,这是整个北凉都公认的。
只是她以前心系应惊鸿,便觉得应惊鸿才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如今她心中有了他,才发现她以前是流失了多少泡这位上等美男的好机会。
可惜呀可惜!
她越看只越痴,歪了歪头,又将脸凑得更近了些。
这样,连他轻薄的呼吸她都清晰入耳。
“嗯,这样看来,我实在是不亏。”她不禁低喃出声。
“你不亏什么?”
男人如星辰大海的瞳眸忽然睁开,让风裳吓了一跳,她啊地一叫,下意识就朝后弹去。
他却伸手将她一拽,把她拽到了他的身侧,将她紧紧抱住。
之后,他又闭了眼,说话的声音带了些鼻音,越发低沉:“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乖睡觉是不是?”
风裳整个人被他抱着,动也不敢动。
少顷,他沉了的呼吸便又传了来。
风裳这下子是算彻底睡不着了。
以前她和凤承天共处一室,有歪心思的从来是他,所以她一直睡得要多好有多好。
但现在,一切反了过来,他睡得香甜,她倒是满脑子不正经在自己勾勒着。
桃村已陷入昏昏睡梦中,月亮于乌啼中将人间洒满月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