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你。
然后呢?池净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头,猪脑子啊。
秀儿说出这句话前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牛肉的味道,记得爸爸妈妈诡异的大红寿衣,甚至记得秀儿那羞涩的笑容。
可是之后秀儿跟她说了什么,她像喝酒断片了似的,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
“我的好姑娘,你可快别敲了。”玉瓶匆匆走过来,把一碗清香四溢的粥放在桌子上,拉下她的手道:“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怎地这样敲自己的头?再敲出什么问题来,我们怎么办?”
说到最后,想起这两天的六神无主,竟哽咽起来。
池净“嗯”了一声。难得乖巧地道:“我不敲了,我好好活着,不丢下你们。”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被人丢下是多残忍的事情。
玉瓶闻言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姑娘这病来得凶猛,可吓坏我们了。你刚好不适宜吃油腻的,我熬了些粥,你多少吃点。”
“好。”温热的菜粥混合着青菜的清香和浓郁的米香,几口下去,便熨帖了空了几天的略疼的胃,玉瓶手艺真好。
“玉瓶,我病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就在想,”吃了个碗底朝天,池净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你对我真好,等你成亲的那天我要给你多备些嫁妆,成亲后就不会被夫家的人看不起了,日子便能过得美满些。”
玉瓶装作收拾碗筷,没有抬起头来,应道:“一切听从姑娘安排便是。”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姑娘察觉她泪流满面的模样,便匆匆地托着碗筷离开。
“怎么没看到以墨?”池净疑惑地自言自语,这小洋鬼子跑哪去了?
…
“池净姑娘。”万晟不请自来踏进房内,走到床前,细细地打量她的气色。“今天可好多了?”
“托少爷的福,我好多了。玉瓶说你这两天都来看望我,不但帮我请最好的大夫还带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和补品,少爷太有心了。”见是万晟,池净更是笑眯了眼,丝毫不觉得他一个外男随意进入女子的闺阁有何不妥。
爸爸妈妈终于入梦了,妈妈还给她做菜吃,醒来后还能看到弟弟…虽然不是承宗弟弟,而是万晟弟弟,可是那又有什么区别。
池净满足地甜甜地眼睛弯成了半月,梨涡浅笑,一双本就美极的眸子此刻更是璀璨夺目,像汇聚了万千星光。以前池净的笑总是带着些沉重与忧郁,没想到大病一场,好了以后反而像脱胎换骨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笑容闪得万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她脸上的疤似乎变淡了些许。
“少爷?少爷?万晟少爷?”池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咳咳…”万晟回神清了清嗓子,这才想起自己来见她的目的。“净姑娘可考虑到我万家做客几天?”
这是怕她无华院人手不够,玉瓶对她照顾不周,诸事不便么?池净笑着婉拒道:“谢过少爷好意,池净在无华院待着便好,这里清静正好养病。”
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
万晟离开以后,池净又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发现蓝以墨还是没有出现。
“玉瓶,以墨去哪了?”她唤来玉瓶询问,岂知玉瓶也担心地摇摇头表示不知,她也已经大半天没有见到蓝以墨。
想了想,池净不顾玉瓶阻拦与劝慰便起床更衣出门寻找蓝以墨。
但附近都找遍了,竟没有人见过他。他金发碧眼的外貌在人群里本就扎眼,如果他没有上街,那他会去哪里?也不知道他身上可有带银两?
毫无头绪地寻找了近大半个时辰,池净大病初愈的身子早已有些抵受不住,最终还是让玉瓶扶着脸色惨白的她在一个爬满藤蔓的红砖高墙边稍作休息。
但自从走到了这堵墙边她的右眼皮就开始一直跳…
有一种迷信的说法是男子左眼跳为灾,右眼跳为财。女子则相反。爸爸每次买彩票时都会挤眉弄眼表情滑稽地说自己右眼一直在跳,这次一定要发财了中奖的钱全给净净当嫁妆云云…那模样常常逗得全家开怀大笑。
从医学角度看,眼皮跳学名为“眼睑震颤”,当控制眼部肌肉的神经受到外来刺激或压迫时,就会导致其产生收缩,从而引起眼皮跳动。有时候也是与大脑神经有关的一种疾病预警信号,但大部分人眼皮跳都因为用眼过度睡眠不足引起。
她肯定属于后者。
“兰儿…你看到了吗,那个长得像怪物似的小童…眼睛居然是蓝色的,好可怕…”隔着一堵墙,一个涩生生的嗓子带些惧意说道,隐约地从池净背后的狗洞处传出来。
池净和玉瓶皆心中一凛,旋即迅速无声地分别靠在洞的两边蹲下来,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
“梅儿你别说了——你没看到他头发还是黄色的手脚都血淋淋的…经过我的时候刚好张开眼睛看到我了!天呐我会不会被传染…”回应的是那名叫兰儿的,说话语无伦次且抖得厉害。
“四小姐以往都是捡些受伤的小猫小狗回来,怎地这次捡了个活人?”女童也就罢了,捡的还是男童。名唤梅儿的丫头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语有嗔怪。
“四小姐心地太善良了,尤其最见不得受伤的人和小动物,也不管多脏都心疼地抱在怀里,哪怕弄脏了衣裙也不在意。每天光喂食猫狗的粮食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大夫人那边早就颇有微词。这样的性子以后容易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