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透彻的分析一个国家并非是容易事情,这个国家里面各阶级现状,统治阶级以及统治者的详细资料,搜集起来相当的费力。
李玉昌一进情报分析小组的会议室,登时就被吓下了一跳。超过两百平方的超大会议室内部墙壁中央墙上,挂了三块仅靠在一起的白板。白板上是一副超巨大的日本地图,地图上用各种颜色的磁铁扣固定了大量的便签纸。每张便签纸上都写满了文字。其他墙壁上的白板上则是日本四岛的地图,上面也有各种资料。
与大会议室联通的办公室,以及会议室走廊对面的会议室里面也是分析室。令李玉昌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两间办公室墙壁两边立起架子,架子上往来拉了棉线,互相交织的棉线让李玉昌想起了蜘蛛网。棉线上用夹子加了好多资料。资料有标号,有简单的说明,或者看不明白的事件简写。不同棉线的交叉点上用夹子固定住,夹子下面挂了重要事件的说明标签。
现任外交部部长李新曾经是李玉场的侄子李维斯的部下,也曾经是李玉昌的部下。李玉昌还能记得李新稚气未脱时候带着紧张与好奇的表情办事的样子。可等他在一间小会议室里面再见到李新的时候,他发现李新变了。那个年轻人已经成了带着疲惫感的中年人,看样子忙了很久,李新胡子拉碴的,参加会议的也都是表情和李新差不多的青壮年,他们或者叼着烟卷,或者干脆闭着眼睛,以或认真或随意的表情坐在椅子上。
李新大声说道:“前几次推演失败的原因大概确定为,推演的时候大家觉得某些人是注定不会死的。这不符合事实。日本的情况是,没有人不会死,也没有人注定不死。就跟军棋推演的时候要使用骰子加入不确定性一样,我们的推演里面有太多绝对性与必然性。这明显不符合客观规律。”
听了这话,李玉昌心里面一阵不爽。倒不是这话有什么问题,而是李玉昌那句“没有人不会死,也没有人注定不死”,让已经63岁的李玉昌非常不爽。就现在的身体状况,李玉昌觉得自己活到古稀之年并没有问题,对于自己已经老了的明确认知,让李玉昌对“无人不死”这个事实非常敏感。
开完了会之后,李新才请李玉昌到他办公室里面谈话。李玉昌笑道:“李部长,我看你现在是要当算命先生啊。”
李新疲惫的摇摇头,“总理你这是笑话我们呢。我们可不是算命先生,我们思维里面原本认为有些人是常量,可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是变量。怎么把变量的意义弄清楚,这个的确不容易。”
听了这些听到过但是从来没这么考虑过的用词,李玉昌心里面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经历与见识了满清与民朝两个时代,李玉昌完全承认满清时代不过是一潭死水,不管上面的官员怎么变,他们也只能在早就被规定好的小笼子里面跳,而那些笼子则是牢牢固定在如同铁板一般的社会结构中动弹不得。刻舟求剑在满清不仅是可行,甚至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而民朝就如孔子看到的大河一样,“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即便是再大的船,要不了多久就会顺江而去,改变了位置。更不用说民朝的船还自带动力,拼命向前开。
“都督让我来和你们一起评估一下日本的局势,可我这一来完全看不懂你们在做什么。还得李部长多教教我。”李玉昌很认真的说道。
李新赶紧说道:“总理您这是说笑了。外交部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在这里做各种实验性模型。所以很乱。其实按照常规的评估,大家坐在那里聊聊天就差不多了。不过是日本会不会开打,谁会站到哪一边,他们能够利用的条件是什么。我们能够在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见到李新准备长篇大论的说着李玉昌完全听不懂,也不想仔细去听的繁碎内容,李玉昌从容的说道:“看大家的样子,也让我来听听同志们的总结么。”
很快负责人们集结起来,给李玉昌做了一个总结会。
“比较极端的情况,明治政府的三个核心,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西乡隆盛一起完蛋……”
“不太可能的情况之一,明治军战败,政府垮台,天皇亲自指挥征伐九州……”
“可能性比较大的情况,明治军战胜,九州地方士族被完全压制……”
“不太可能的情况之二,西乡隆盛成功的让九州获得了与北海道一样的自治权,四国也随之跟进……”
评估中的日本发展方向一条条被列出,李玉昌原本以为自己会面对的是处理资料的场所一样混乱的评估结果,没想到这些评估井井有条,方向性也非常明确。
无论是战是和,各种可行性方案都被提出,包括其中的可能性也都有相应的说明。李玉昌原本对专业人员负责的评估会议有自己的看法,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专业会议,更不希望专业会议凌驾官员之上。即便是这种想法没有改变,可对专业人员的专业能力却大有刮目相看的感觉。
看着这些年轻人对日本的未来进行分析,李玉昌突然想知道,作为真正的当事方的日本,能否对自己有这么明确的分析和判断呢?
日本的当事人并没有做这些东西,对于这个武士之国来说,直接用刀来解决问题远比细致的分析和预测更受欢迎。大久保利通就是如此,他曾经把士族送去北海道,在当时的考虑中北海道上的虾夷共和国与士族之间总会覆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