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这样吗……总归都是死了。”
我感觉心里一沉,非常难过,十一明明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但我就是难过得喘不过气来,他们身为墨家人,命运从出生起就被决定了,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凭什么有的人就能平安度过一生,有的人就必须出生入死?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看不出该有的生气,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便也没有期待,能活着就活着,活不了也不畏惧,这种对生命的看淡让我难受。
“你们这编号是什么……暗语吗?”我迫切地想转移话题。
“一种古老的计数方式,最初是从甲骨文上发现的,他的编号是二二七,我是三一六。”十一开口道。
难怪这些数字看起来如此奇怪,这应该是墨家人独有的编号方式,如果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恐怕没人能明白上面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十一没有把青铜片给我,而是自己收了起来,这是墨家人的东西,理应回到墨家手上,那具扭曲的骷髅犹在眼前,我心里酸酸的发堵。
十一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个隐形人一样,如果不是眼睛看得见,我几乎要忽略他的存在,神哥也很安静,但和十一完全不同,神哥总会散发出一种凌人的气势,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让人无法忽视,同样很安静,竟会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样子。
我正胡思乱想,十一却突然站起,身下的岩石在缓缓移动,迷宫又要进入活跃期了,十一什么都没说,径直向一条岩缝中走去,我赶紧站起来跟上他。
休息并没有多少效果,我没走多久就变得像从前一样累,比起小跑,这种速度已经很慢了,我知道十一是在迁就我。
我一直觉得迷宫是有规律的,但时间久了却越发摸不清,它活跃和舒缓的间隔没有固定的数值,活跃时的激烈程度也各不相同,我们一路前行,值得庆幸的是,没再遇到那只断手的主人,它或许是被十一吓到了。
果然实力才是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即便是鬼神也要忌惮三分,越是了解墨家,我越发自内心地钦佩他们,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经受了那么多痛苦的训练还毫无怨言呢。
迷宫还在活动,但不算剧烈,十一却突然加快了速度,我随着他跑去,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里的人皮俑越来越密集,一道岩缝中最少也有两三个,它们不再毫无规律,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在鼓声响起的时候,它们一定在移动,能吸引他们的也只有活人。
我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只要随着它们的指引前行,我们就能找到神哥他们,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些敌人,但阿青看得见,他指引的一定是伙伴。
前方的岩缝中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我不由提高警惕,拐过一个小弯,我就看到一束光直直地射来,是十九和神哥。
我们会合了。
我正想松口气,却发现阿川不见了,顿时心里一紧,再看十九和神哥也都有些狼狈,像是在泥水里滚过,以他们的身手不该这样,他们肯定遇到了比我见过的更麻烦的情况。
“阿川呢?”我问道。
“失散了,我们被那群傀儡追赶的时候他在最后面,毫无征兆地就失踪了,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十九的声音很低沉,他的目光定格在我缠了绷带的左手腕上,“你受伤了?”
“没事,贝壳划的小口子,阿青不知道他去哪了吗?”我追问道。
十九摇头,他在压抑着不安:“阿青说他看不见。”
“什么意思?连虻都看不见?还是说虻没法进去,是在水下?”
“他说看不见就一定是看不见,如果没法进入就会说没法进,那是个虻无法看见的地方,恐怕我们也看不见。”
十九的声音很低,我只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阿川已经被贴上死亡标签了吗?看不见就意味着无法确定生死,在这种环境下本就很难存活,阿川的身手又远不及十一他们,他只有甲能作为武器。
我又一次想起那具漆黑的骷髅,如果阿川意识到无法逃生,他也会选择毒死自己吗?我们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会不会看到他的尸体?
我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我无法想象那种场景,我们不算熟,但也接触了近两年,如果他真的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我肯定会不由自主地掉眼泪。
“不要做出那种表情,在没亲眼确认之前什么都可能发生,阿川没你想的那么不中用。”十九拍了拍我的肩。
他果然一眼就能把我的情绪望到底,我的表情应该没以前那么明显了,但他对我的了解却越来越深,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他也能根据我的性格推断出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心里也没底,连神哥都神情严肃,我不敢问他们经历了什么,我能感觉出他们不像刚开始那样轻松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地消失呢?就算真遇到了无法躲避的危险,阿川也一定会求助,十九我不知道,但神哥肯定能发现,就算是在瞬间致死,攻击时也一定有声音,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劲神哥就会知道,如果真是连他都察觉不到的危险,那我们也不必进行下去了,结局一定是全军覆没。
心头的阴影越来越重,十一把那只断手和那个锈迹斑斑的青铜片递给十九,十九看到青铜片明显怔了一下,随后收进里衣,断手被他递给了神哥,神哥拿着看了两圈,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