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了片刻之后,林映空才去弄了一大堆吃的和治疗的药物,虽然他明白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已经定下的历史永远不可能被变更,但是他还是没办法忍受在自己看得见的情况下,还让他的部长大人在受苦。
只要一想起来封容如今这个小小的瘦弱的模样,他就心疼得受不了,恨不得将全世界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一口气将他变成以后那个高大的、自信的部长大人。
等林映空回到那间在沉甸甸的天幕下愈发显得要倒塌了一般的屋子里时,小小的暗儡已经替他的母亲换了一身衣服,擦干净了全身上下的污泥和血迹,那个苍白又疯狂的女人就这么紧闭着眼躺在那里,即使在昏迷中也有一缕怨恨在她的眉宇之间徘徊不去她怨恨着这个世界,也怨恨着她唯一的儿子。
看到林映空回来的时候,暗儡的表现竟然是一下子愣住了,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一切都会失去而从不回来,他离以后那个冷静从容的部长大人还太远了,面对突然去而复返的陌生客人,他面上的惊讶之情毫无可以掩饰的余地他好像从不相信有谁会在离开之后再回到他身边。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林映空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酸酸软软的,其实这会儿他还不清楚暗儡为什么用这样子的眼神看他,好一会儿才想到把手里头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来,然后找出豆浆和肉包子一股脑地塞给他,道“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晚上都没休息了,一定饿了吧,吃这个,唔,还有这个有油条你要么,快吃吧,吃饱之后睡一会儿好吗”
林映空一边给他塞东西一边对他说道,声音温柔得就像是面对以后他心心念念之的部长大人一样,暗儡本来就有些回不了神,这下子就更加怔愣了,林映空好片刻才发现了自己看似温柔的举动中的不知所措,也只好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在确定了那个女人暂时醒不过来之后,他就和暗儡一起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双双沉默着吃着这迟到的早餐。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暖烘烘地照在大地上,攀上了人的身体,纠缠着相互传递热量,暗儡却似乎还是很冷,他机械地吃着对于平日的他来说是无上美食的食物,脸上苍白一片,显得那些不知是被打还是摔到的青黑淤痕愈发明显,林映空装作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脸,那种冷冰冰的温度几乎让他忍不住将这个瘦小的男孩抱在怀里,可惜不论是对于现在的暗儡还是以后的灵执法部部长来说,他都还不具备这个资格。
“你还好么”憋了半天,林映空这般问道。
“我吗”暗儡有些迷茫地问了一句,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似的,又机械性地把豆浆喝完了之后才道“哦,我、我还好。”
他这般道,却不是以后的封容那种心神坚强亦或者故作淡定,而是一种空茫的、束手无策只能放而任之的卑怯,他简直就像是一只胆小的老鼠,被强大的野兽抢走了他好不容易叼到嘴里的肉块,他不但不能对那只野兽宣战,反而饿着肚子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里,徒劳无功地安慰自己没关系,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直到被饿死的那一天林映空不想这么形容自己心目中最美好的人儿的,可惜现实中的暗儡只给他这种感觉。
“你真的还好吗”林映空又问了一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望于曾经的封容竟然这么容易被击败,他有种强烈的、希望他坚强站起来的冲动但也许他失望的是,明明离封容最近的是他,他却从没发现他那种近乎尖锐的防备究竟是来自何方。
暗儡却对他笑了笑,虽然那只能算是嘴角无力地拉扯了一下,“我看起来很糟糕”
你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倒下了。林映空这般想道,却没说出来,只道“睡一会儿吧,”微顿了顿,补充,“我不走,我陪着你。”
暗儡却没有听他的,只是捏着手里头的半个肉包子呆呆地坐在那里,目光虚无地盯着前方的某一点,过长的额发因为一个细微的震动而耷拉下来,阴郁地遮住了半只眼睛,他此时看起来和他的母亲很神似,那种厌世的、无力抗争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从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的眼神里如出一辙地宣泄出来。
“妈妈一直觉得都是我的错,”暗儡用这样一句话做了开场白,声带因为长久没有使用而显得生涩干硬,“其实我也觉得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林映空听得皱了眉,他因为他的部长居然会对旁人倾诉自己的心情而觉得陌生又激动,这也许是以后用强势的外壳将自己全部包裹住的封容永远学不会的事情,但是他也因为他消极的话语而觉得有些不开心每一个生命都需要被尊重,哪有应该不应该呢
“我是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妈妈未婚先孕,也不肯告诉我她的真名,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姓什么,”暗儡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有些公式化,不像是他自己的原话,倒像是时常有人在他耳边提醒他一般,成熟得不似是个孩子,“我叫暗儡,但是妈妈说了,这是个假名,她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我的真名是什么。”
林映空一愣,他知道部长大人的家族是采用假名制的,但是这个时候的暗儡起码唔,有十岁了吧,那个女人还没有告知他的真名吗
“其实我觉得她是没打算给我取名字,谁让我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呢,”暗儡微微低下了声音,像是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