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歌将狄冰巧封印了灵力送到他家之后,狄冰巧就醒了,她其实当时真的觉得自己会死,没几个人会觉得面对一个上古凶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没想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看起来轩昂英气的男人,他身上有一股深远沉重的杀伐之气,那是一个百战不殆的战士的气质,而不是滥杀的凶兽的血腥气息。
邵歌只对狄冰巧说了一句话“别怪邢钧,呆在这里,三天之后放你走。”
然后他就离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狄冰巧,直到三天两夜之后,狄冰巧再一次见到了邵歌,也看到了来接她的封容等人,同时也听到了邢钧的死讯。
那一瞬间,狄冰巧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之情,她想到了邢钧那个明亮如火的眼神,想到他绝对撑不过今年的被改造的身体,想到他眉眼之间似乎永远挥散不去的忧郁,她难过地想,他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继续活下去。
邢钧的死因也已经查出来了,他是被人注射进了一种药剂,那是一种初始研究所拿来解决不听话或者失败实验品的药剂改良版,能够迅速打乱实验品体内的平衡,达到致死的结果,而他的伤口是被人用蛮力撕开的,可以说他是被失血过多和身体崩溃同时折磨致死的,事实上他在那支药剂打进邢钧身体的时候就已经回天乏术了,哪怕当时狄冰巧在场,她也救不了邢钧。
他一定死得很痛苦。
这是费蓉看到尸检报告后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她记得舒秀桑死之前曾经请求过见封容最后一面,她便好奇地跟着去了,舒秀桑是费蓉第一个见过的身体崩溃的异种能力者,她懦弱,却又隐忍,带着大家的闺秀之气,时刻注意着自己的仪态,临去世前的那些日子,崩溃的身体时刻都在踩着她的疼痛神经,她痛得大汗淋漓,也不曾发出过一声呻吟,可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舒秀桑却痛得翻滚惨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失控地变成一堆胶体,大声嘶吼着要医疗人员杀了她,看得旁人都替他痛了起来
可是,邢钧又做了什么呢他接受了一个惨无人道的实验,把自己改造得人不人鬼不鬼,每时每刻都忍受着身体逐渐走向溃败带来的疼痛,每分每秒都在踩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他瞒着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从没想过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哪怕是他最亲密的养子和朋友艾天峻和邵歌对他感情有多深,这么一瞬间就有多愤怒和痛苦,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痛苦于自己无法成为他愿意依赖的对象。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他只是说,他的身体一向不好”邵歌哑着声音这般道,眼里尽是崩裂的红血丝,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狰狞,“我认识他十八年,几乎是他人生一半的时间,可是,他仍然不信我”
在看过邢钧的尸检报告之后,邵歌终于愿意开口,说说他和邢钧之间的事情。
如他所说,他和邢钧认识于十八年前,一个惊雷大雨的日子,那天,正好是惊蛰,而他们相识于龙梦石。
那一年,邢钧才二十二岁,他读大学读得早,那会儿已经毕业了,海阔组织也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所以邵歌第一次见到邢钧的时候觉得很奇怪,这是一个很年轻的人类,却带着满眼沧桑,一身沉寂,好像已经历经世事百态,再无一事能让他的情绪出现波澜他只在那些活了千百年的妖神鬼怪眼里见过那样的气质。
邵歌是相柳和别的妖怪混血生下来的,具体是什么妖怪,他也不清楚,因为他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不过异兽血缘亲情淡薄,年幼的邵歌忙着求生,没空搭理那些不相干的事情,等长大了,就更不需要亲族了。
相柳的血统太霸道,邵歌几乎找不到母系的血脉特征,唯一让他和别的相柳不同的大概是他的性情没有那么暴虐,对毁灭世界吃人杀人那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他只喜欢战斗,漫漫千万年里,他有印象的记忆都是关于战斗的,直到那日重伤濒死,躺在龙梦石边,那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就在邵歌准备闭上眼等到死亡拥吻自己的时候,他遇到了撑着伞走过来的邢钧,吃了他的一颗救命的丹药,莫名其妙欠了一段因果,聚聚散散了十八年。
十八年是邢钧人生的一半,却是邵歌漫漫长生中的一朵浪花,可是,偏偏这朵浪花叫邢钧。
后来邵歌曾经问过邢钧,当日为什么要救他,邢钧说,那天是惊蛰。
一开始邵歌有些琢磨不过来,慢慢地才意识到,那天是邢钧和边海初识的日子,而他们就相识在龙梦石,那天的邢钧,有时候心情很好,有时候心情极坏,有时候会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归根究底,他不会让自己和边海的初识之地沾上了一条命,所以他救了邵歌邵歌想,他可真嫉妒那个叫做边海的男人。
邵歌本来也不叫邵歌,他天生地养,又不爱行走人世,自然不会费力去给自己取个名字,欠了邢钧的因果之后,他没有提报恩,只是时不时去找一些珍禽异果避开人群送给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