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外面,抬送祭品的队伍一路前行,终于在天全黑之前到达河边。
这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虽只是罗天河的一条分支,但宽也足足有好几里,河水浑浊奔腾,隔着老远便能听见水流的声响,浪花打着旋,不时扑打在岸边。
一众村民把两孩童放下,岸边已早摆好香案祭台,有煮好的猪羊供奉,他们对着祭台磕了头,焚了香,嘴里念叨着恳请水神保佑之类的话语,然后便退下了,也不敢停留。
时间渐渐流去,天色全暗了下来。
小男孩注视着河流,浑身紧绷。
四周除了女孩的哭声外,很快就只剩下河水湍急流淌的声音,天空之中,云层覆盖了明月。
突然无尽的黑暗涌来,如同潮水,铺天盖地。河流之中,无数的河水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黑色的鱼鳍从其中显露出来。
一条足有几个成年人合抱大小的黑色怪鱼破水而出,浑身漆黑,眼珠猩红,张开一张满是利齿的巨口,朝着祭台上的两个孩子吞来。
腥臭难闻的味道扑来,小女孩瞬间吓昏了过去,而小男孩仍然保持着沉着的神情,只是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
怪鱼的巨口宛如一个黑洞,瞬间将两个小孩吞没,连香案上的猪羊也被其一口吞下,它猩红眼珠里流露满意之色,合上了嘴,狰狞齿间血迹流淌而下,然后它身子在空中一摆,才落入水中。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
……
远在村中的姬九这时眼睛睁开,瞳孔里映照出漆黑的夜色,他张嘴吐出一字,“滚。”
在地上铺毯而眠的越子衿揉了揉眼睛,半坐起来,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她刚刚似乎听见人祖说话了,听得不清,似乎是“滚”字,她抬头看了眼姬九,但他依旧盘膝坐在床上,闭眼似睡,好像是她产生了幻觉一般。
不可能,她这等强者,怎会徒生幻觉,刚刚人祖一定是说话了,他莫不是做噩梦了,梦见了曾经大战的场景?
诸多心思想法掠过,越子衿沉默了片刻,见窗外夜风有些寒了,便起身从须弥袋内取出厚实点的衣物,披在姬九身上。
他当前还很弱,抵御风寒也不容易,可别冷着了。
随即她又睡下,姬九这才又睁眼,看了下身上散发淡淡幽香的衣物,神色平静无波,不起一丝波澜。
旋即姬九眼中紫意渲染开来,渐渐覆盖整双眼睛,极为邪异。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画面来。
……
……
别致典雅的府邸内。
六七十岁的老人白发苍苍,脸上全是皱纹,虽面对一众黑衣人的杀招,那佝偻身躯却如松般有股不容倒下的气势,杀机凛冽,持刀将敌人一一杀死。
“爷爷……”
尖叫声骤起,锦衣清矍男子走来,面色冷漠,一剑削下,寒光乍眼,老人头颅抛飞,死不瞑目。
赶来的少女随之被一剑洞穿眉心,无力倒下,两三岁大小的男童咬着牙躲在床底,瑟瑟发抖,眼底全是猩红。
……
……
漆黑的夜晚,大雨充斥着世界。
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中。
五六岁大的男童抱在男人手中,眼睛睁得大大,男人身影伟岸,用此时仅剩的一只胳膊将他紧紧护于怀中。
男人抱着男童在林中拼命逃跑,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喘息如牛,披头散发,极为狼狈。
男童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望着身后,在那已经很遥远的地方,火光依旧冲天,汹涌热意即使在雨夜之中也能清楚感知到。苍穹之中不时降下陨石般滚烫的流火,火光擦亮天际,却照不亮男童的漆黑眼睛。
眼睛很痛,里面像是装满了沙子一样。他想哭,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哭,因为母亲一直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流汗流血不流泪,他最听母亲的话了。
可对谁都那么温柔的母亲,他现在已经没有了。
父母离别时的对话仍在脑海里回荡,他现在却感觉头脑一片空白。
“云哥,他们又追来了。”
“初凉,你带着凉儿赶紧走,我断后。”
“不,不行,你已经重伤了,是拖不住他们的。这次,就让我来吧,你现在可是打不过我了哦……”她俏皮一笑。
“这绝不可能!”他声音嘶哑,就像是濒临绝境的野兽。
“你是知道的,云哥,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我们三个一起死,要么我死,你带着凉儿逃命。”她目光温柔,“而且他们本就是冲我来的,为了凉儿,好么?算我求你了,虽然我也很想看着他长大……我现在去陪霜儿了。”
父亲抱起他逃命的瞬间,他看见母亲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迎向从天而降的流火。
……
……
“这就是他的回忆么?”姬九眼中闪烁思索,小男孩名叫虞凉,不是罗天域之人,跟随父母一路奔逃,流落到此,追杀他的仇家很强大,不是他父母所能抵抗的。
此外让姬九稍感兴趣的是,追杀虞凉的是他母亲那一方的势力,横跨三域的一家一流势力。
很狗血的私奔剧情,大家族天之骄女逃婚爱上普通小子,诞下孩子后被家族发现找到,为了脸面派人下来要将其灭口。
“亲眼看着家族灭亡、最疼爱自己的爷爷被一剑枭首、父母用生命拖住敌人让自己逃跑、还有个亲姐姐已被杀死……啧啧啧,又一个心如死灰,所以他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