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赖道:“我不与你做这口舌之争,只是如今你唐军转眼便有大祸,若你再拖延下去,不给我引见张特使,日后大祸临头之时,只怕你担当不起。”
“苏赖老将军也不用大言炎炎地恐吓我。”何春山道:“所谓大祸云云,最多不过是萨曼、阿尔斯兰与你们约定了三家同时进兵,只可惜这一切早在我们张特使计算之中,你们三家就算当真一齐起兵,张特使也早有应对之策。”他说到这里诡异地一笑:“不过苏赖老将军,你真的认为萨曼会倾力东进么?”
苏赖被他这笑容笑得心中一凛,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见何春山点破了“三家同时进兵”一节,内心已经渐失底气,然而他毕竟是块老姜,并未慌乱。
何春山道:“如果博格拉汗真的打算夹击宁远,请赶紧出兵,张特使早准备了一支兵力在冲天砦这边候着。但若博格拉汗确实有意言归于好,特使也已经给我下了命令,要我亲往怛罗斯迎接。等刘司马抵达冲天砦以后,他不就能和你们谈判了么?苏赖老将军,你是要回去调兵呢,还是引我入境迎回刘司马呢?”
李圣天随着张迈走出亦黑山城,虽然是朝岸边走去,但却不是往下游走,而是往上游走。李圣天心中奇怪,却也按耐住了不问,到了上游那处河面最狭隘的地方,张迈才道:“兄长,到了。”
黑乎乎之中,李圣天隐约看见河岸上摆着许多物事。
是什么东西呢?
这时已有人摸黑来报:“特使,都已经准备好了。”来的却是慕容秋华。
张迈道:“好!准备施放吧!”带着李圣天到一个地势较高的石台上,放下两张椅子:“兄长,我们在此观看将士们破敌。”
河岸边忽然亮了起来,却不是有人点燃火把,而是有二十几个火球同时燃烧了起来,李圣天定眼看去,不禁轻轻发出惊呼来。
此刻河岸上竟然摆放了几十台投石车,每一台投石车上放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其中有半数已经点燃,也就是刚才的亮光所在!
原来张迈黄昏时见这一段河面狭窄,对岸又堆满了木料,岸边系着一百多艘做好了的木筏,全部挤在了一块。真珠河毕竟是内陆河流,河面之宽度自然不可能和长江、黄河相比,这一段的水流虽然湍急,河面却最窄,张迈便问慕容秋华投石车是否可能砸到对岸,慕容秋华目测之后觉得有可能,两人当即忙碌了起来。
慕容秋华带领取的手,在日落之前赶到那里,算准了方位、角度以及投放力道,在南岸做了记号,天色昏黑后,郭洛带领步骑搬了船筏赶往下游,作出要偷袭的假象,慕容秋华却连夜带领民兵安置投石车,四十七架投石车安装完毕,已是二更。
这还多亏了这些投石车多是宁远大机械师萨迪设计、改装过的,不但部分零部件可以拆卸组装,而且底座都带轮子,所以搬运起来比较容易,否则的话慕容秋华只怕也没法这么迅疾地就安排好这个砲阵。
砲弹一点燃,南岸登时亮了起来,在一片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二十几个光点那是份外地惹眼,慕容秋华更不迟延,下令:“放!”
二十几架投石车呼呼呼将火团放飞了出去,火球越过河面,部分砸到岸上的木料堆上,部分却砸在了岸边的木筏上,这些火球都是用煤炭、木屑做成,外层涂了石油膏,最里面还放了火药,炸到对面的岸上后,石油膏飞溅开来,溅出了数百点的火星,同时巨大的冲击力将火团激迸成了粉碎,里头的煤屑飞散,火药接触到了火花之后更是迅速燃烧,一个大火球砸过去,便是点燃了一个大火堆!
对岸回纥军都慌了,他们虽然也防唐军夜袭,但防的是唐军渡河,在岸边回纥军早就安插了许多轮值哨兵连夜防范,只要有唐军船只近前就要发箭,可他们万万想不到对方直接用远程武器,真珠河的宽度让弓箭无法直接对对岸形成杀伤力,但投石车的射程却足以越过这片最狭窄的河面。
回纥军都慌乱了起来,大叫:“打水!救火!”可是仓促之间又哪里找得到多少水桶打水?
那挤在一起的木筏以及岸边的木料,却是绝佳的引火之物,四十几架投石车此起彼下,连续不断地振弹,火球一波又一波地送过来,火势越来越大,李圣天坐在高处,看得哈哈直笑,这才对张迈道:“贤弟原来早有妙算,假装要从下游渡河偷袭,其实却是虚兵,真正的目标却是要烧掉回虏的船筏木料,看来我却是白担心了一场。”
就在这时,上游有三十几个木筏下了水,趁着水势推了过去,到了中流分开,原来那三十几艘木筏一半有人一半没人,没人的木筏上也是堆满了引火之物,后面载人的木筏等靠得近了,忽然将前面的木筏点燃向回纥军的木筏群推去,自己却荡桨回了南岸。
北岸防备唐军偷袭的回军这时都跑去救火,却不防唐军来了这一招,天上火球不断飞下,水面上又送来了十几艘火船,两相交逼之下,火势已经难以止住。
回纥军中有一个将领高叫着将木料堆截成两半,这才保住了离岸较远的木料,至于船筏以及岸边木料则尽数被熊熊烈焰所吞灭。
唐军的这场火攻针对的是回纥的船只与物料,冲天大火虽未烧杀得多少敌人,但只要毁掉了回纥的船筏就能让唐军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占据河面行动的主导权。回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