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谋苦笑道:“这……其实不是污蔑,我们是有打算着迁徙令下的时候,争取让那些贫民点去,尽量不要点中我们的人。”
张毅一惊,道:“你……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张中谋苦笑道:“其实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啊,元帅要调人去北庭屯田,只是要实北-疆,并没有说一定要什么样的人去。只要去够了人,料来元帅不会怪罪的。可是按现在的形势,元帅既然松口说不强制我们,只怕到时候去的人就会不足,人去得不足,元帅心中难免不悦,那个时候若在派人查访,若问出我们的事情来,虽然还不至于就向我们问罪,但在他心里对我们的信任只怕也会打折扣。”
张毅道:“若是这样,那可怎生是好?”
张中谋道:“若是这样,我们只能反其道而行了。其实北庭也好,凉州也好,有一些地方水土是很不错的,如果经营的好的话,不止我们能够巩固好元帅对我们的信任,说不定还能够权、利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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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徙令经过修改之后传出,十余日后到达沙瓜,瓜北牧民较为率直质朴,听了天策军官方的宣传也没怀疑,欢天喜地地就迁往北庭,沙州对于张迈邀他们东来却没什么反应,只有一百多户大户迁到了凉州,又有一百多户迁到了金城——迁到凉州的,是为了靠近天策军的***中心好谋权,迁到金城的则是为了靠近边境榷场好谋利,至于普通农户,愿意动弹的则只有两三百家,沙州山熟水熟,张、宋、曹、康等大户占着良田,自然不肯轻易舍了盘中已熟肉,去就锅中未熟米,沙州的小户人家较为狡黠多疑,都说:“张家在凉州做着大官,曹家是王亲国戚,若真是好事,若是有好事,他们肯定先去,哪里轮得到我们?”便都不肯动。
对于这个结果张迈甚是失望。虽然由于与后唐达成盟约而使得东部地区一片太平,但凉兰一带其实也是前线,沙州的耕地已经开发到了尽头,这边却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且凉兰地区的荒地与北庭的荒地不同,隋唐时代凉兰地区有着许多的水利旧基,稍加修补便可利用,有一些地方甚至还能见到百年前的阡陌遗迹,沙州的农民若是迁入到这个地区,只要辛勤劳作,很快就能让这里重新成为河西沃野,成为天策军的重要粮仓,而沙州输送出了多余的人口,可以将半干旱的土地还为荒野,水土以及环境的负荷也会减少很多。
可惜张迈的这个“既有利于天策政权又有利于沙州百姓”的如意算盘,沙州人却并没有响应。他们从这次事件中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解释——
“四公子不愧是四公子,这样大的事情,他去见了王爷一面,王爷就改主意了。”
“那还用说!你也不想想,现在是咱们的福安公主得宠,若到时候生出来的是个公子,那就是咱们天策军的世子了。母凭子贵,舅凭甥贵,王爷就算不看四公子的面,至少也要看看未出生的世子的面。”
当然,在沙州之民尽皆避迁中也有一股逆流,那就是张毅竟然主动请求让他的几个***宗族迁徙,并利用他的影响力征募到了二千多人随往,张迈知道后暗中欢喜,觉得没信错张中谋父子,却不让他们去北庭,而让他们到神乌县来——这是最靠近凉州的一座县城。
但这事传到沙州,民间最流行的解释却是觉得“王爷”的“天心”正在流转,张家正在失势,所以不得不忍痛割股断臂以求自保。
这年夏天,福安公主诞下了一个男孩,母子平安,张迈在听到哭声的那一刹那高兴得直***手,奚胜、石拔等都赶来恭喜。不过元帅府却没有举行很大的庆贺活动,只是张迈与交好的几个老朋友聚会喝酒,当晚大醉。
消息传出,曹府满府欢庆,曹元忠等人几乎比张迈还要高兴,康、阎、宋、李诸家都来道喜,就连慕容腾也亲自登门祝贺。曹元忠在凉州的居处不过前后三进、门面五间,在福安公主诞下麟儿的这一天几乎被来贺的宾客挤满了。
郭威也跟着桑维翰,夹杂在人群之中,见证着曹府这一天的盛况。他不知道这时候柴荣正在他姑母兼养母的榻前无奈地哭着。
柴氏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望着门口,问:“荣儿,你爹呢?”
柴荣哭道:“还没回来,我昨天去都指挥使府打听了几次,都没半点消息。”
“唉——”柴氏长长地叹了口气。
柴荣道:“姑姑,你再等等,说不定爹待会就来了!”
柴氏却摇了摇头——她摇头的幅度很轻,几乎只是轻轻晃了一下,不是因为温柔,实在是没力气了。
“他……不会回来了……”
柴荣咬着嘴唇,悲伤中含着些怨恼,柴氏注意到了,回光返照的这一刻她的脑子变得异常清醒,轻轻说:“荣儿,别……别怨你爹,他是没办法,我知道的,如果可以,他不会离开我们的。”
她这几句话说得连贯,也用上了不少的力气,柴荣哭道:“姑姑,你且别说话,养养神。”
柴氏又很轻很轻地摇了一下头,似乎要说:“养神来做什么呢?”她的眼睛很迷离,似乎要对柴荣说很多很多的话,但到了口边却只是:“这些年,跟着你爹,我,很开心。”
只一句话,将柴荣也说得哭了,抱着柴氏道:“姑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将来见着爹,我会跟他说的。”
柴氏欣慰得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