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妍没有说话,展信来看的袁知府却吓了一跳,若不是涵养修得足只怕当场就要扔了信纸挑起来。
说是信,实际却是血书!
信一展开就是扑面的血腥味儿,满纸的血迹更是吓人。一封家书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袁知府表面无恙,心里还是受了冲击。胸中更是恼恨:这个王妍,非得挑拨着周王两家与他为敌才甘心吗?满纸血字,触目惊心,爹娘亲人看了作何感想?
这都还在其次,等他看完书信才是如遭雷击。
刘副官往京城送的两封信好歹还只对事情存疑,求着刑部彻查。这两封家书简直就是状告他栽赃陷害、打压污蔑。
血书数行,说的是周韶华的冤屈和不平,更说他袁知府和周韶华的冲突和矛盾。详说赈灾中的摩擦责骂,重点说了关于砖瓦房兴建冲突和周韶华的坚持。最要命的,是她竟叩求周知府为周韶华撑腰,要彻查贪污一事,方向则是损耗和作假。更鼓动周王两家动用家族力量,彻查整个开封财政!
这个畜生!
换看一封,依旧是满纸血书。看完这信,袁知府眉间直跳,浑身冰凉。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拦住了,幸好!若是不然,他这辈子只怕也走到头了!
这信简短,却是诛家人的心,诛袁知府的命!如泣如诉的字里行间全是求死,她王妍卷进开封争端无故坏了名声,所以她要以死明志,以死谢罪。求周家人看在她已死的份上,勿多追究善待她家。
袁知府不懂她求周家不追究什么,但他是真明白了王妍的心。这姑娘,不是在说话吓他,她是真的在拿命拼拿命赌不达目的绝不罢手!
这个畜生!
袁知府挺直的腰板靠在了椅背上,他黑着脸看着王妍那目光说不清道不明却吓人得很。
眼刀子就割在王妍身上,她却没什么反应,不卑不亢的站在屋中只等着袁知府还信:“袁叔看完了的话,还请将信还给我。虽说这信不止一封也分藏了许多地方,但你手里这些却也是我用鲜血写就,平白就废弃了实在可惜。”
见袁知府还是只瞪着他没有动作,王妍竟又突然放弃了:“不还就不还了吧。其实我写这些也是多余,开封的事情周韶华都看着呢,只要他还有口气总要为我为他自己要个公道。我这血书,也不过是宣泄下胸中不平。”
是呀,他袁某人再怎么耍手段也不敢真要了周韶华的命。原想着吓软了这两人撵回去不碍事也就罢了,中间的是是非非扬州也犯不上特意过问。他寻了机会圆场解说,也不至于和扬州结仇。
可这眼看就要闹出人命,人命一出还怎么收场?明明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小事,怎么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袁知府看着王妍的眼神终于挫败起来,他长长的吐出口气,无奈道:“你把袁叔想得太卑鄙太肮脏了。我入朝为官十余年,何曾干过这等令人不齿的事?”
王妍避开了知府的目光,接话道:“知府如何还轮不到民女来做论断,我只要公道只求朝廷给个论断。”
“哪里就严重到要惊动朝廷了?”袁知府信手撕了血书,起身从上首走到王妍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是叔叔不了解你们品性轻信了推官言辞才闹成这样。现在见到刘副官拼死进京,看见你血书述冤,叔叔明白了。你们含冤受屈又挣扎无果,这才误会了叔叔害人一心只求刑部做主。”
王妍勉强牵了牵唇角,似笑似讽。
这笑扎着袁知府的面皮,可他再不舒服也只得忍着,依旧信誓旦旦的道:“既然有冤那就重审,本官亲自审理,若有不公你等尽管上诉刑部本官绝不阻拦!”
这话一出,王妍捏着的心才终于松了下来:他果然还是不敢赌命,险境终究快过去了!
王妍俯身跪下,例行公事般叩首道:“请知府大人详查,周韶华和民女实在有冤!”
袁知府挺直了脊梁,正气浩然的模样:“明日就审,本官定要让那些不法小人无所遁形、认罪伏法!还你们以公道,还天下以清明!”
王妍重重叩首,几乎贴着地面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是真给公道也就罢了,若包庇你那些害人的手下,咱们之间只怕还要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