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然,为啥以前在黑死病区也没见这么死人?
大夫们安抚,苦口婆心:“你们身上有别的病症,得先治好了别的病才能用鼠毒症的药……”
病患一口唾沫吐在大夫脸上,龇牙咧嘴道:“有什么病,有什么病不能先放放,有什么病不能先救下来命?”
病人乱了,疲惫不堪的大夫们也开始怀疑了:或许虎子的事情是凑巧了,他们得的根本就是黑死病?虽然症状像鼠毒症,可为啥就是控制不住?
更有人开始怀疑孟大夫:“你真治好了鼠毒症,王妍小姐真的亲自陪护虎子也没被传染?”
这边人心惶惶还没能安抚好,黑死病区那边又出了乱子。
省城来的四个德高望重的大夫不知不觉离开了,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别的大夫也在慢慢撤出病区。到现在病人闹起来,整个黑死病区竟只找到五个大夫,三个护理人员。
周韶华寒着一张脸问刘副官:“到底怎么回事,三十几个活生生的大夫能就这么不见了?”
“昨天用饭的时候见着了守北门的郭千户,他说大夫们奉命撤出去了。”
周韶华一张脸瞬间煞白:大夫都撤走了,下一步该是确诊没染病的高门大户了吧。等这些人都悄摸离开,就该放火烧城了?
他觉得烧城不对,可若真是黑死病,那不焚尽病灶又该如何?
周韶华日日在病区忙碌,接痰喂药都亲自上阵。可没人领他的情,更有怕到极致,情绪崩溃的病人揪住他脖领道:“一刀杀了我吧,别拿我试药了。你杀了我吧!”
没等周韶华劝,满病房的人都哀嚎起来:“若真是鼠毒症,大夫们跑什么跑?要真是鼠毒症,那菩萨心肠的王小姐怎么没带了人来照顾咱们?整个病区,哪里还有照顾病人的人?”
喝骂质疑声不断,周韶华又急又气愁眉不展。
王妍在外头也听到了风声,她犹豫片刻便收拾了行囊要进隔离区。出门的时候见虎子和臭蛋、二丫等人背着小包袱等在门外,当即就皱了眉:“你们这是做什么,回去!”
虎子咧嘴一笑,露着小虎牙很是可爱:“鼠毒症不怕,我们闲不住还不如跟姐姐一起去照顾乡亲。”
“胡闹!”王妍抢步上前要赶他们回去,这几个孩子竟‘扑通’跪了下来:“姐姐,我们是开封人啊,你都能衣不解带照顾我们,我们也能去照顾乡亲。姐姐,鼠毒症不传染的,我们不怕。”
“万一是黑死病呢?”
“要真是黑死病,我们躲在这里也不能活。城门早关了,谁都逃不出去。”
她带着一群孩子出现在隔离区南大门的时候,正碰见挎着一篮子香烛往庙里去的秦姨娘。见着王妍,愁容不展的秦姨娘有些激动,她大步过来要拉王妍的手:“里面如何了,这病发的,可该怎么是好?”
王妍后退一步避开了她,也不行礼转身就走:“这里是病区,可别传染了你。”
自打上次的官司过后,王妍对知府衙门的所有人都不待见。尤其对秦姨娘,她更失望得很。初来时以为她简单直爽,等经历了后头的事才见识到她的厉害。
如今,她更不肯和秦姨娘有半分沾染。都下令让大夫们撤离了,还假惺惺的演戏给谁看?
王妍拂袖而去,秦姨娘望着她背影眼泪流成了串。
周韶华见到王妍,整个人像木桩般愣在那里,好半晌才叹一口气道:“你就那么想死?”
看着她满嘴的泡,王妍鼻酸眼酸好容易才逼回了泪:“我不想死,可总有些东西,比活着更有价值。”
王妍和虎子等人的到来,虽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疫区的现状,好歹稳住了部分病人的情绪,缓解了人手严重匮乏的局面。
这之后虽然每天都有人去世,却也有振奋人心的消息:孟大夫主治的病人中,有五个在今早退烧了,孟大夫把脉问诊后喜上心头,当即振奋道:“再有半个月,你们肯定痊愈。”
好消息野火燎原般迅速传编,病人灰败的眼睛晶亮得犹如天上的星。王妍喜极而泣,周韶华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得救了,不用焚城去病了!
没等他欢喜够,刘副官便附在他耳边回禀:“梁大人传令,咱们的人必须在酉时之前撤出开封,若不遵命后果自负。”
周韶华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袁知府所说的第九天了。八天的期限已过,他们这是要着手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