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府话里说的事往后再慢慢清算,可等事情过去之后又去哪里拿人拿证据清算?
同知大人心里明白,山匪劫了私盐来这边发横财的事情基本就不会再追究了。至于他,全心全意帮着维护辖区安稳才是重中之重。
“说起来,这山匪也还有些良心。虽然图财劫了官盐,可好歹还知道要将盐送到咱们这边来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抢的东西不要本钱,他们不但没哄抬价格,反倒还卖得更为公道。”
王知府点了点头,神色和缓的道:“山匪也好,水贼也罢。只要这时候不给咱们出乱子,能解了咱们的危局,那就是我王某人的恩……反正这批盐用处大,咱们不能吓到他们让他们再不敢往这边运盐。隔壁狼窝子比咱们缺的还要多,大量的盐流到那边去可不是好事。”
同知心里就更明白了:朝廷正谋划着打仗,没有更多的心思在运盐上。‘山匪劫来’的这批盐,不仅是对百姓雪中送炭,更维护了北边稳定。
不管以后的账怎么算,目前来看这些‘山匪’是万万得罪不得。
衙门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山匪贩盐销赃’;乡野里,领到盐的穷苦百姓却是对‘山匪’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无论他们形态如何,表情怎样,心里对让他们吃上盐的店家那都是感激不尽。
前一阵被逼得没法子的时候,他们豁出了命去抢盐,很多人也因为去抢东西被人打死。如今能有善人施盐,那简直就是救了他们性命的大恩人。
“若店家有用不着我们的地方,便是豁出命我也相帮。”
当然,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有的人就觉得商户太作贱人。
有人就说了:“真要是发善心,怎么不把那白花花的精盐给百姓发一点,哪怕一人小撮也行啊!泥沙都没淘干净的破烂货拿来施舍,偏生还要博个善人的名头,真不要脸。”
原先这种声音不多,大伙儿听罢也就白他们两眼了事。
可近来这事却越演越烈!有些闲汉便蹲在领盐的队伍边看,人家领一碗盐出来,那帮人就哄笑一声:“又有人感恩戴德的捡上人家不要的破烂走了。”
被嘲笑的乡亲虽说心里不好受,到底不想生事,纷纷咬牙忍了下来。
那些闲汉笑了近小半个时辰没见成效,交换眼神后又换了说辞。再有人领了盐出来,他们便说:“瞧瞧杜掌柜又拿破烂骗了个乡亲,就那点盐巴还裹了那么些呀泥沙,他要不是沽名钓誉那是哄鬼。”
“岂止是沽名钓誉,还是玩弄人心。看看,那么点破烂东西,换了多少人对他感激不尽?抢市场抢客源抢得那么不要脸,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可不就是,抓两把泥巴就笼络了人,等盐大批量过来,这些被玩弄的傻蛋不都得上他家买盐!”
起初说的时候,一旁排队的穷苦百姓还只白他们两眼。越听到后头,乡亲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的问他们:“你们怎么不拿点盐出来散给大伙儿?那么多商户,怎么就杜掌柜一家拿盐出来抢市场抢客源?现在的盐多金贵你们心里没点数?”
“唷,还有个能说的!来,咱们比划比划,看看这杜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首的闲汉一撸袖子,凶神恶煞冲过来:“盐那么金贵,他家怎么就能的施着玩儿?这盐哪儿来的,不是在帮山匪销赃……”
他话还没有说完,结结实实一巴掌就烀在了他脸上。正拍排着领盐的大老爷们一个个朝他为了过来:“你再说说看啊,杜老板给我们放盐是图什么?抢市场、客源,沽名钓誉,替山匪销赃?”
别的闲汉见形势不对,操起边上的木棒就往这边冲。可还没等他们走到,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胖揍。
小片刻功夫之后,那几个闲汉便搀扶着落荒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冲这边喊:“你们给我等着,总有让你们看清杜家嘴脸的一天。”
自从这个毫不起眼的杜掌柜有了盐,这边本土的盐商就哄抬不起价钱。他们寻人闹事,就是为了找个由头让衙门查他的盐引和食盐来源。
北方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谁家是正经盐商大家心里都有数。杜家不干净还敢坏他们好事,那就必须得的给点颜色看看。
他们原本想将场面闹得更大,可寡不敌众只得落荒而逃。没等来衙役维持场面,他们只得带着伤去击鼓鸣冤。他们就不相信了,衙门还能不管山匪和私盐!
谁知进了衙门说了事情和怀疑,他们反倒先挨了顿板子。王知府看他们的身上就像在看一只只臭虫:“杜家的盐引是本官亲自颁发的,你们告杜家贩私盐难道也是在告我盐引作假?简直是岂有此理!”
闲汉被打了板子丢出去,乡亲们知道后欢喜得很不得放鞭炮庆祝:“这种心里龌龊的人,就该被这样收拾!”
还有人道:“别说不是私盐,便是是又能如何?衙门的盐巴一直送不过来,私盐送过来那也是救咱们的命。我张某人今天便将话撂这里,给我送盐的人就是我的恩人。便那恩人是山匪我也认,往后又能用我的地方,我也竭尽全力绝不推辞。”
他一带头,许多人也跟着附和:“管他山匪、水匪,能发善心救我们于水深火热的便是善人、恩人。打这会儿起,谁敢污蔑我恩人一句,我肯定和他拼命。”
感激地声音太多,以至于少数没觉得说了多大恩的乡亲都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