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虚中笑道:“但愿如希道兄所言,一切顺利就好。此间事了,回汴梁说什么也要告病数月,好好修养一番,平定这燕地风波,大是不易”
耿南仲也微笑:“朝局当中,如何少得了叔通兄大才?告病一说,再也休提。你我之辈,正是要担起重责的时候,叔通兄,勉为其难罢”
两人谈笑两句,又不约而同的翘首而望,但是雨幕那头,仍然是所有一切,都晦暗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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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张显正在自己卧房当中,合衣而卧。
他仍然如常一样,未曾解甲。这些天下来,身上早就发臭了。他算是一个爱干净的人,经常被牛皋嘲笑,说不象个厮杀汉。可是这二十多天,他这身盔甲,就未曾解下来过。
萧言临时将如此要紧的任务交给他,以他如此薄弱的资历,周旋在西军这些位高权重的相公太尉们之间,早就觉得力薄任重,如履薄冰。他也只有加倍的小心谨慎。
今夜此时,他怎么也没有睡衣。反复思量老种怎么就突然交给他几十名自己亲卫骑军。难道燕京城有什么变故发生,老种希望他能以最快速度将这里消息传到萧宣赞那里?可是这几天就算燕京城中气氛古怪,可是一切都还显得安安静静。怎么也没有调动军马的迹象。
要是燕京城中大军而出,不是那么轻易简单的事情。一旦调动,张显怎么样也知道了。除非是西军上下有志一同,悄悄只抽调轻捷精锐之士,趁夜出城。
如果老种要瞒着他的话,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将他的耳目封得死死的,就算他知道什么,也绝不可能离开这燕京城。为什么还要交给他几十轻骑?要是说用来监视他的话,未免也太多此一举了罢?
思前想后,张显怎么也弄不明白,在卧榻之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
正在想得头疼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传来了疾疾的脚步声。张显一下翻身起来,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压低了声音的疾疾通传之声:“张副都虞侯老种相公处来人”
张显忙不迭的开门,冲到门外,就看见雨幕当中,自己带来的两名貂帽都亲卫夹着一个一个浑身湿透的来人,却是面生得很。他正在疑惑之间,这来人已经扬手将一支令箭丢了过来:“老种相公有令,命张副都虞侯从西北面出城凭此令箭,守关军将自然会放行。老种相公令张副都虞侯将所有人马一起带上,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萧宣赞军中”。
张显脑袋轰的一声响,大声问道:“出了什么变故了?”
来人冷着脸只是回答了一句:“老种相公布置,俺如何能知?这里是老种相公给萧宣赞一封书信,请张副都虞侯务必带到”
说着他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书信模样的事物,用牛皮纸和油布密密包裹了好几层,开口处还有火漆。双手就递到张显手里。张显郑重接过,来人向张显行了一礼,调头就走。
几名貂帽都亲卫目光都望向张显手中那老种交给萧言的东西,张显微微沉默一下,将这书信揣入怀中,仔细放好了。突然大声传令:“点齐所有人马,俺们貂帽都儿郎,都配双马。干粮食水齐备,出燕京城去,杀透重围,以最快速度,将这书信,送到宣赞手中”
几名亲卫大声应是,立刻飞奔而出。张显狠狠一勒腰间鸾带,也跟着而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张显多少也明白,这燕京城中僵局,只怕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在雨幕当中,在夜色里面。两支人马都从燕京城各自所在出发,大的那一支是向南而去,小的那一支向西北而去,两支人马差不多是背道而驰,再互不知道的情况下,各自越去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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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平仲带领亲卫,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雨水虽冷,也浇不息他心头一片火热。
此间行事如果顺利,只怕将来西军,就要换了一番面貌。伯父自然是老种地位,焉知自己又能不能和小种一般,同样独领一军?老种小种已然暮气,一切不过是勉力敷衍维持,西军要复往日荣光,只有让少壮出马
虽然心头火热,可是姚平仲行事还是细密,沿途经行,警戒都放出去老远。还不敢行进太快。幸好雨幕低垂,雨声哗哗,将一切形迹都掩盖住。沿途直奔城门,都未曾惊动什么。眼见得再前行数百步,就是控制在秦凤军手中燕京南薰门,姚平仲只觉得胸中憋着的一口长气,总算能安然吐出来了。
最后几百步,虽然雨幕阻隔,可也已经能看见巍峨城墙了。姚平仲也忍不住加快了速度,越过自家亲卫,赶在了前头。更进一些,他却一下勒住了坐骑。
南薰门城门之前,几个防水灯球高挑,照得四下一片晕黄。灯球之下,一个瘦弱老者披甲坐在一张胡凳之上,身边只有一名旗牌官张起雨布尽力为他遮雨。颔下白须,已经被雨水打得透湿。
这个老者,正是老种相公种师道
所有人都一下勒住坐骑,姚平仲的脸涨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