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博戏有大利在其间,宇文虚中稍稍估算一下,就不下数百万贯。皇家肯定能从其间分润不少。任何事情也阻挡不了真金白银的。梁师成再能隔绝内外,还怕萧言不能自献于官家面前么?一来就带给官家那么大的利益,以官家轻易的性子,万一看对眼了,说不定就提拔起来用事了。
这档子事情上吴敏不能成功,不用说就是恶了梁隐相。将来再难寸进。就算得罪蔡京和萧言也是不浅。蔡京不用说,谁都担心这位老公相一旦发作,就是不可收拾。哪怕就是萧言,当日童贯恶了他,现在童贯安在?这个姓萧的家伙,从来就不是好惹的
越想吴敏越是觉得前途惨淡,他怎么也弄不明白。他和梁隐相联手,这般威权,可算是将萧言遮掩的风雨不透,怎么这家伙轻巧巧就能化解,眼看就让他们一番盘算成了无用功?下面该当如何是好…………下面该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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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署当中,看吴敏那个团团转却束手无策模样实在看不下去的宇文虚中,终于轻声开口:“枢府,要知道现在经营这足球博戏的提防,却是驻军大营。如何能让神武常胜军和诸将门子弟轻轻用作这般营利之举?国法军法,哪条也说不过去的,要阻挡他们行事,只能在这上头着手…………”
吴敏一怔,跟落水的人捞到了稻草也似,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却不是怎的?我且去寻高太尉,他总要有个说法罢就算我不济得什么,他总要忌惮恩府先生才是,只要三衙出帖,至少也让他们将这个足球之戏先停下来才是,也好慢慢设法…………”
倒不是吴敏实在笨,没想到这个。而且这些年三衙禁军做生意已经做得太过于肆无忌惮了。兵册上的兵几乎都在为各家生意奔走,大家都当作未见。实在是没想到这做生意是不合军法的。
吴敏已经在盘算了,用梁隐相压一下高太尉,这高俅总算是要给点面子罢?实在不行许他足够好处就是,他的家人子弟,将来在整练禁军的时候給个高位就是。或者以利动之?将这足球之戏夺过来,让他高太尉经营,自己说不得还能在里头掺一脚什么的…………
宇文虚中无奈的摇摇头,这位吴枢府,还是不得要领啊…………
那位吴敏使用的前职方司心腹,却突然开口,语调阴沉沉的:“高太尉是指望不上的,太尉已经是病得要死的人了,家人子弟,都是三衙当中任职。怎会在这最后时候做恶人?得罪了这些世代将门,太尉后人,只怕就举步维艰了。为家人子弟计,太尉也绝不会出头的………高太尉若身子强健,说不定还会照应梁隐相颜面。此刻却是不用顾了,太尉后人,没有显宦,一世都注定和禁军同僚打交道了,此刻是宁得罪隐相,也绝不会得罪这些勋戚将门…………”
吴敏焦躁,跺足道:“左不成,右不成,难道干看着么?”
那前职方司心腹神色仍然是淡淡的,语调仍然是那个阴恻恻的味道:“三衙也是枢府该管…………枢府直接出札子,如何不能行事?就是以枢府名义,直接封了金水门大营就是。只能如此行事”
宇文虚中在旁边听得一怔,却没想到这吴敏身边很有点神秘的心腹有这般见识。这些天他在枢密院往来得勤快,和此人照面不少。却没怎么望心里去,点头而已。这个时候才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此人,这个人四十许年纪,干瘦干瘦,绝无什么风仪可言。脸色阴惨惨的,仿佛出生以来就没晒足过太阳,一双三角眼,眼白多眼黑少,嘴角下撇,一副绝情寡义晦气模样。平日里走路轻,说话轻,游魂也似在旁边出没。可是这见识却着实不凡
宇文虚中此刻也起了好奇之心,这等人物,到底犯了什么样不可说之事,几乎毫无存在感的留在吴敏身边做这些默默无闻的幕后之事?吴敏还将其居为心腹,信重无遗?
他在这里好奇,吴敏却在那里实实在在的犯起了踌躇。这个三角眼说的话是一点不错,枢密院的确有这个权力。的确也是快刀斩乱麻的对策。但是还是那句话,大宋政治体制早就没有了正常这一说,看的都是各处主事人之间的势力大小,实力对比,才能决定这件事情是不是能推行下去。…。
这般行事,那得罪的就是勋戚将门世家这个团体自己掂量份量,实在不是凭借自己甚或加上背后一党可以撼得动的。得罪隐相,了不起是在枢密副使位置不得寸进,甚或出外知别的军州去,连黄河以南都不必过。得罪这个团体,影响了禁中还有那么多宗室的钱褡裢,将来对景说不定就是远窜琼崖,去知昌化军去这叫人怎生做得了决断?
衙署当中一时寂然无声,吴敏踱步得更快更急,额头上隐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却是久久不语。宇文虚中和那前职方司的三角眼话已经说到分际,也不必再说下去了。当下都在静静等候。
半晌之后,才听见吴敏跌足一叹:“成与不成,先去寻太尉说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