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仍然半闭着眼睛,轻声问到:“如何?”
那内使看看梁师成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来,小心翼翼的拿捏着词句,低声回禀:“这次还是不成,那南来子的两成,禁中诸位要一半。而且那些武臣的份子,也分毫不肯让。总之是小人无能…………”
梁师成睁开眼睛,冷冷道:“就一成?”
三个字吐出来,那内使就觉得自己脊梁全被汗湿透了,嗫嚅着不敢答话。梁师成冷淡的看他一眼:“还有什么,尽管说出来罢。”
那内使无法,只能吞吞吐吐的回禀:“禁中诸位说了,现在用度窘迫,伐燕战事打下来,三司空空如也,天家封椿也是如此。官家用度都不得不俭省,更不用说他们。钞法也給弄坏了,诸务生意也越来越难做,好容易有萧言经营起这么一个足球之戏,多少家都指望着这个。恩府先生要行事,自然由着恩府先生,可下札子的是枢府,行事的也是原来童宣抚的手下,还不都是恩府先生的人马,万一吞了大家的养命根本,大家也只能白眼看着…………恩府先生要行事,先押两百万贯财货在诸家手里,交钞的话新届还要翻倍。有个万一,大家也好贴补,一旦球市子发还,大家仍然如前进项,自然将抵押归还給恩府先生…………不然官家面前,还是有人说话的,只怕恩府先生也行不得快意事了…………”…。
一开始这内使说得提心吊胆,但是梁师成一直不吭声,他也就壮着胆子一气说完。梁师成固然得罪不得,但是那禁中诸位,又岂是轻易能招惹的?自己居间传话,少说一句都是罪过。现在直觉得命数不好,隐相怎么就选自己做这么一个中人?
其实还有些更难听的话,这位内使都瞒了下来。禁中那位作为大家代表的中人,还冷笑着说风凉话:“萧某人南归之人而已,恩府先生对付来对付去,现在却轰动汴梁。禁中诸位也算是得了他的好处,本不忍心就撇下别人的。不过总是恩府先生的面子…………不然岂有这些麻烦?说来说去,还是恩府先生当日太过心慈手软”
这内使也算是梁师成在禁中的心腹之一了,知道这句话要是如实转述,绝对引得梁师成暴跳。他已经隔绝中外了,硬生生将一个平燕按祖制都能封王的功臣晾在一边,无人理睬。在任何时代都是相当威福自用的表现,算是顶峰权臣才拿得出的手段。谁能想到萧言这么能折腾,居然将梁师成这顶尖权臣都逼到这一步份上
萧言回汴梁以后,就一直将梁师成的脸打得啪啪作响来着。
等到那内使好容易说完,梁师成沉默半晌,才冷冷问道:“我们拿得出两百万贯么?”
这位内使之所以能成为中人为梁师成商议这些涉及财货的机密事,自然就是因为替梁师成管着一部分家,当下就愁眉苦脸的回答:“恩府先生用度也是浩繁…………艮岳大工,恩府先生前后贴进去何止五百万?每次官家游宴,做道场,封赠赏赐宫观道官,无一不有恩府先生贴补…………朝中仰仗恩府先生之辈不少,也是开销浩大…………两百万贯是拿得出,只是未免将来用度就窘迫了…………”
梁师成之所以能得宠,投赵佶所好绝对是最为重要的原因之一。赵佶修建如许宫观,养了那么多道官,梁师成支撑了相当一部分开销。赵佶游宴无度,国家财政日非,又有伐燕大举,在以前财计尚好的时候,自然是理直气壮的用国家的钱。后来随着钞法日坏,国库匮乏,也不得不表示要俭省。这个时候宠臣之所以得宠就显出原因来了,宁愿拿自己的钱贴补官家游宴享乐,史书记载赵佶屡屡临幸宠臣宅邸的原因不少就在于此,花大臣的钱维持生活水准,哪怕是官家,这种便宜不占也是王八蛋。
史书上康熙南巡六次,多少接驾大臣因而背负亏空,就是这种情况的注脚之一。而赵佶游宴大臣之家,几乎每月都有,梁师成承担了这种安排官家享乐的大头,真不知道这些年贴补了多少所以才一直宠信而不坠。
他也算得过来,只要一直在这个地位上,还怕这损失弥补不回来?不过赵佶花钱实在太狠,这么个大宋都能給他折腾得河干海落,梁师成捞钱算是狠的了,也觉得大是支撑不住。
更不用说梁师成自己排场也是极大,宅邸拟于王侯,享用不下于禁中,内臣阴微,更崇信神佛,每有布施动则千万。渐渐也觉得内囊有点上来了,就如大宋国势一般。
对付萧言关系党争要紧,在足球联盟这金山当中分一杯羹,也是要紧
不过梁师成之所以是隐相,就是因为比起一味逐利之辈,他知道其间轻重。最要紧的是维持自家地位,和萧言在这般僵持下去,对他声望大是有损,要知道蔡京可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
当下就打断拿内使的诉苦,冷冷道:“給他们谅此辈也不敢吞没我这两百万贯…………不过还要和他们竞逐一下,一成是不够的,我只要萧言那两成,其他的一介不取,不动他们分毫再和他们商量”
那内使知道禁中诸人在钱财上看得有多重,苦着脸动问:“恩府先生,要是禁中诸位不肯相让,又当如何?”
梁师成沉默一下,垂首思忖,再抬头的时候老眼当中似有精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