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行街前,还未灯的时候。李师师宅邸之前就已经多了不少穿皂衫戴交脚璞头的长身大汉守卫。这些大汉虽然穿得朴素,但是神色里那种颐指气使惯了的气度,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对于马行街这一带的住客商户而言,这种场面最熟悉不过。那位官家又从禁中而来,要留宿在李师师女史这里了。这些长身大汉,都是御前诸班直的扈卫,甚而很有几个能带御器械的高阶武臣,为官家私会二奶站岗放哨。
汴梁承平日久,赵家在百姓当中也算是口碑甚好。历代官家基本都是烟火气十足,最多出了宋真宗一个神棍而已。赵佶虽然荒唐,但绝算不残暴。大宋这百余年,少有犯驾惊动御前之事,更不用说是行刺什么的了。这些长身班直大汉虽然守着李师师宅邸四下,可一个个都懒洋洋的,空着手的居多。就算有几个腰间佩戴刀剑的,也多半是说明他们有带御器械的身份,可能压根没想到要在汴梁用这兵刃和人厮杀来着。
官家在内高乐,这些御前诸班直的扈卫们也没多少忠勤之心,不管他们是来自金枪班还是内殿值,抑或什么东西班承旨,散指挥内员僚直招箭班直——也都还是都门禁军。而且都门禁军所有一切废弛不堪都有,甚而犹有过之。
宋时天子宿卫,基本都隶属于三衙殿前司。都门禁军当中其他诸军历代还不时有军马抽调出外,或征战或外戍。可御前诸班直太宗以后就再无出征经历。恩养又厚,差事又轻,勋戚子弟充斥,早就养废了。官家在内快活,他们在外就一小堆一小堆的聊天打岔。带班的指挥使衔武臣,也就当没看见,有时还凑去聊几句。大家官衔有差别,出身都差不多,算得世代将门家庭——要不然怎么能选入御前诸班直?
大家说来说去,话题总免不了现在正火热的足球联盟,还有这足球联盟带来的巨大收益。
御前诸班直当中,基本都是出身三衙将门世家,随便一个散指挥追起祖宗来说不定都了不得。怎么能和现在三衙禁军将门团体参与其间的足球联盟没有关系?聊天当中,但凡家族有份参一脚的都洋洋自得,再有家队可以在每天例行赛事当中场的,那更是鼻子都快翘到了天去。家族还来不及凑进这巨大的生财机器当中的,话语当中免不了就有几分醋意。
这些御前班直诸员,谁不是和禁中总扯得弯弯绕的关系,消息也来得灵通。萧言发起这个足球联盟,梁师成怎么想殚精极虑的对付萧言,大家多少都知道一些。对于梁师成和禁中,和将门团体的利益交换,就算知道得不清楚猜也能猜出个七八。眼看梁师成这个隐相居然被萧言这等毫无根基的人逼到墙角,再不扯破脸断然出手只怕威信地位就要大受打击,大家都是议论感概,各发各的见解。说到热闹处,才开始客的和乐楼与杨楼那里的喧闹声音都盖不住他们。
“直娘贼,这个足球联盟之戏,恁般厉害。才开始的时候,谁能想到这是条淌金银的大河?先入局的都笑烂了脸。再有几个家队能出场,那威风面子也有。萧言这南来子,怎么就能想到这个?”
“岂不正是如此?得了大利的几家,现在都牢牢把着位置,他们行事也快,立刻就勾连禁中,经营得铁桶也似。别家瞧着眼热,谁还能插脚进去?”
“依着俺看,得意还是莫要早…………老高,俺可不是说什么风凉话。无非是替你们盘算罢了,大家都是将门世家,根脚都是一般的。自然是互相帮衬,再没有希望别人倾家的道理…………那位隐相恩府先生,怕不是马要下手了?说是对付萧言,谁能说他不是瞧着这条淌金子的河眼热?一旦动手,后来牢牢把住,就算不独吞,也少了恁大一块!”
“借他两个胆子!不扯到钱财面,大家敬他是隐相,是恩府先生。扯到钱财,分毫不让!现在面他们得,俺们世代武臣,祖宗为大宋流过血汗的,连点里子都不让占着了?更别说禁中几乎在这盘生意当中占了近半,,他隐相敢口里夺食?分润点小小好处,倒是不在乎,想包揽把持,那是休想!”。
“话就是这般道理,奸不厮欺,俏不厮瞒,现在隐相为何还未曾发动?无非就是要安抚好参与其间的各方,到时候再动手将萧言拿下就完了。随意丢一个人出外,再平平各家和禁中面总不能动了别人生意一点赔补都不表示,那俺们不就是人人可欺了——现在瞧着,多半是吴副枢府出外。要不了一月的功夫,就一切如常。”
“…………就是可惜了萧言,好歹也是立下了破国功劳的,要是在艺祖时候,郡王不敢想,国公是稳的。现在却是这般下场,出知在外,不说是不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这辈子也沉沦下僚,没大机缘再没指望回返汴梁…………当真是可惜了,这国事,不可说,不可说啊…………”
“又是一个狄武襄罢了,凡是大军统帅,立有大功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要说俺们现在倒是实惠,虽没什么风光了,但是好歹安稳。出兵放马,饥餐渴饮,也再想不到俺们头,但愿这日子一辈辈的就这么下去也罢,国事自然有别人操心…………”
“萧言如此人物,领军灭国不用说了,回汴梁不过数月时光,就经营起这么个生财的玩意儿。不用说是极机敏能干的,隐相这般要对付他,他怎么就没想到要用什么手段应对?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瞧没瞧见俺们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