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必说萧言从各个地方给她凑出来,源源不断接济的精锐人马,至少在云内诸州,已经是一支无人可挡的强大武力。而这武力,每一天也都还在扩张壮大!
在郭蓉身后侍立的,其中一人自然是甄六臣。他也恢复了往日燕地大将的气度。披铁甲带铁盔,裹着虎皮披风,按剑而立。满满的都是剽悍之气。领军征伐扫荡四下,多是甄六臣带队去打的,所向皆克。
现在六臣将军威名,又是震动四下。加上当日萧言借他在燕地组织起复辽军的声名,耶律大石死了他居然还能逃生奉蜀国公主东山再起。简直就成了大辽帝国最后抵抗的象征。最近还真有少数辽人败残军马远从西北招讨使司来投。
另外一人,身上裹着厚重的皮子,戴着一顶皮帽,满脸风霜之色。却正是坐镇檀州,为萧言打理留在燕地基业的王贵。
这段时日,王贵一直在各处奔走。往来何止走了几千里地。他本来就是一副憨厚如老农的模样,这个时侯更显的苍老黑瘦。说他现在五十岁,说不定都有人相信。…。
说起来萧言也当真疼这个和自己情怨纠缠良久的郭蓉,除了从自己身边抽调貂帽都亲卫,从神武常胜军中抽调精兵强将。还飞檄从檀州,从东川洼抽调人马来充实郭蓉甄六臣所部,以为骨干。
王贵应命即行,从两地带齐粮草物资军械和抽调出来的人马,经过真定府穿过河东路西面的崇山峻岭,此刻才到这里不过半日。
郭蓉闷闷的看了许久眼前的难民大迁徙,才回过头来问甄六臣:“六臣叔,和王使君交接办得如何了?”
甄六臣嗯了一声:“还在清点,听说小姐见召,就先赶过来了。不知道小姐有什么事……具体数字,还是问王兄罢,他一路送过来,最是清楚。”
王贵笑笑,满脸憨厚之色:“当不得郭娘子如此称呼,只索叫俺王贵便罢。此次道路难行,粮食军资是没有多少的。檀州聚粮,只够消耗。东川洼这一年却是用马骡换粮,屯聚甚多。可运不上来也是无法。此次前来,路上这么多人,这么多骡马也要吃用,回程还得留足…………到了地头只转运了五百余石…………
箭镞军械盔甲,却是不少。辽人南京路流散在当地的军械甲胄甚多,搜集起来也不废什么事情。檀州还开了炉,自家打军刃甲胄。此次前来,也携带了四万支羽箭,鳞甲一百五十副。新弓是来不及做了,旧的弓却是尽有,挑了三百张不同软硬的好弓过来。这些军资器械多是当年辽人军国之器,虽然比不上俺们大宋的精利,但是也是极其不坏了…………
显谟对俺们北地两处基业有厚望,俺们能撑持的物资却就这么一点,说起来也是老大惭愧…………”
郭蓉和甄六臣对望一眼,神色都甚严肃。这次运上来的军资数量其实相当不少。加上背后神武常胜军也可支撑这些军资。说起来打仗的家伙是绝无匮乏之虞的。要不是顾虑着遮盖这支军马的真实身份,神武常胜军连大宋的军国重器神臂弓都能将出来百十具!
关键最吃紧的,还是粮食。云内诸州,要召集精壮所在多有。这里本来就是半农半牧的地区,人口密度在塞外算是相当大了。一场辽国灭亡的动乱下来。统治崩溃,积储耗尽。要召集多少青壮都有。缺就缺在粮食上头。
要支撑几千军队,几千骡马转战。没有万石以上的积储绝不可能。再加上还有那么多流民老弱妇孺也要吃,郭蓉怎么也不可能看着让他们向南冻饿满途,尸骨相望罢?
可是这粮食吃紧不单单是他们这里,就是背后支撑他们的神武常胜军,粮食也紧张得很。一万多北上军马,上万匹军中骡马,再加上聚拢的那么多民夫。消耗也是一个天文数字,河东缘边之地相对而言又是荒僻,产粮不多。韩世忠和岳飞担心的也是粮食,就算是挤出来一点,送到郭蓉和甄六臣这里也是杯水车薪。
当萧言定策,引云内诸州难民涌入河东路的决定传到之后。韩世忠和岳飞还试探着问郭蓉这里能不能支撑后方一点粮食呢。
如此天寒地冻的天气,让这么多军马动起来,要卷起足够惊人的声势。没有粮食,什么也谈不上!
这些日子打破四下堡寨,将各处积储转运至一处。只要是吃的全部算上,也就四五千石的储备。到手马上就流水一般支放出去,扩充的军马要吃,干着重体力活的民夫要吃,这在冰天雪地中向南踟蹰而行的难民大队更要吃!…。
第一次感觉重任在肩的郭蓉,只觉得自己乌溜溜的青丝都要愁白几根了。
郭蓉俏脸都变得有点苍白,转身用力的抓住望楼栏杆,出神的看着向南而行的人潮长龙。
寒风如刀掠过荒袤的原野,几千人默默而行。支撑着他们在野外长久行路的。就每天两碗热汤,和干粮袋里面加了不知道多少麸子的蒸饼。不论老少,一天也就是半升不到。
这都是她为了萧言的事业做出的事情,萧言在汴梁的安危,云内诸州将源源不断涌往河东路的几万甚至十万流民百姓。都沉甸甸的压在自己肩头!
这个时侯,郭蓉才恍然知道。男儿事业这四个字背后,到底沉浸着多少血泪!她此刻才能理解,为什么自家爹爹郭药师和萧言要走到不死不休的道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