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怎么又想着来拉他一把了?服侍赵佶这么多年,情分自然是有一点。但是帝王行事,不能全靠着情分。梁师成思来想去。心下不由得一凛。难道赵佶对旧党清流士大夫辈连同他们背后的太子,最近声势大张有些不满了?在蔡京表现低调,派不上用场的时侯,赵佶有意扶持他们来制衡现在声势大张的太子一系?要知道他和童贯,当初和嘉王赵楷走得可近!
从这个角度想下去。自然就是越想越深。种种念头,不可遏止的纷至沓来。一个河东乱事生出来,就引得朝局变动,最后再引出了更深的纠缠,隐隐还牵扯到未来的国本之争。局势之复杂,可以说臻于极处。身在局中之人,哪怕以梁师成这种身份地位。都觉得有些惶恐难以把握,生怕一不小心就栽了大跟头。现下梁师成才分外觉出蔡京的老奸巨滑,他也许就是看明白了这水到底有多深,复相以来,才一直隐忍低调!
想到这里梁师成又忍不住怪起萧言和神武常胜军来。大宋多了这么个人,还有他一手拉扯出来的这支强悍军马,怎么平白就生出这么多事情来!自己虽然是恨不得将萧言一把掐死,这次和太子一系也算是共进退,在很多事情上都对他们表示支持,现在看来。还是不要涉足太深了。省得最后自家也跟着倒大霉!…。
现在最要紧的,却是要弄明白赵佶对这南来子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最后会怎样处断这南来子!
想得呆了的梁师成突然警醒过来。就看见赵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梁师成身子一震,忙不迭的行礼:“微臣失神,还请圣人恕罪。”
赵佶摆摆手:“朝局如此,也就罢了。好歹朝臣也拿出了个应对河东乱事的手段,比起前些时日只情扯皮已经好上许多,朕也不能求全责备太甚了…………人是有了。兵也不缺。老种进位陕西诸路安抚制置副使,总该拿出点本钱来罢?大家想让何灌出河东平乱。朕也可以许,何灌资序也够了,西军和他有点香火情,他也统带得了。就是军费还无从筹措…………要是朕将萧言现在所掌握的财计事,交给内诸司,由你来运筹,可有把握么?”
梁师成冷汗一下就下来了,放在今夜之前,赵佶要说将萧言现在掌握的这么大一笔财源交到他的手中,梁师成能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不等过夜就奔去萧言所在的南门别业将所有家当都抢过来,能给萧言留条内裤出门,就算梁隐相今夜大发慈悲了。
但是现在隐隐约约能感觉出赵佶对太子一系连同旧党清流士大夫气焰大张有些不满,他如何敢在这潭混水当中趟得太深?
而且再仔细想想,这个担子也实在难以接得下来。萧言那套眼花缭乱的金融运作手法,大家都是初见初闻,说实在的心底也有些佩服。这个担子要是压在自家头上,光想着每年要还的那么多利息,还要和都门禁军这个利益团体赤膊较量,梁师成就觉得有些肝颤。眼前这位圣人对钱财看得是越发的重了,要是自家接手之后应奉内库比以前少了,或者再生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怎么承受得起?自家现在局势也不是如日中天的时侯,还不如学蔡京韬光养晦,冷眼旁观,看着局势朝着哪一步发展。
现下梁师成也略微有点摸清了赵佶对萧言的心态。
放手让萧言掌握应奉天家财计事还有整理两路驻泊禁军财计事,赵佶只负责享受好处,到时候生出什么不良后果来,就让这南来子一人顶缸了,反正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到时候牵连振荡也极小,现在赵佶正是需要钱的时侯,实在有些难以将这南来子抛弃。但是河东乱事又深遭赵佶忌惮,现在正是犹豫万分之际,自己就不要人牵不走,鬼撵飞跑,硬朝这个泥潭里面跳了罢!
当下梁师成就深深俯首,颤声道:“微臣有何本事,能接过此等重任?随侍圣人身边,为圣人照应些琐事。为圣人修炼大道尽一点微力,臣自问竭尽所能,还勉强有点用处。理财之事,非臣所敢闻,实不是顾惜此身。只是怕败坏国家大事,到时候微臣残缺之身,如何能赎此大罪?”
赵佶一下就恼怒起来,摆手恨恨道:“蔡京不肯接,朕的内臣不肯接。难道就交给太子去打理朕的财计事么?是不是朕的这一家一当,都要交到他手里?”
梁师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不敢开口,只是拼命磕头。赵佶今晚这番诛心的话,他也绝不敢吐露半点出去。只是决定这河东变乱引发的朝局动荡,自家以后少牵扯一点,这才是保身良法!
赵佶话语中未尽的意思其实已经透露得相当清楚了。…。
天下事情说到底。钱怎么样都是最为重要的事物之一,哪怕赵佶是皇帝也不例外。他实在是舍不得萧言源源不断应奉的这么大一笔财源。可是现在这个差事,最合适的就是交给蔡京一系接手,蔡京本来就是理财名家,赵佶用他复位。很大程度就是让他转任理财之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却没想到,蔡京一系,打死都不肯接这个担子。梁师成辈为他理财几年,捅出的大窟窿现在都弥补不了,赵佶也不放心交给他们。而且梁师成现在也明白过来了。赵佶要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