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回府了!”
随着压低了声音的传唤由大门一直传到内院。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贴身使女忙不迭的整理着蔡京惯用的卧榻,几个宫熏再仔细的察看一下,确认没有半点烟气。室温也是将将合适。
红泥小炉上温着的提神补齐的饮子赶紧加了把火,将沸位沸之际就端了下来。放在暖套当中候着。
几个惯于为蔡京代步的娇俏使女忙迎到门口。等着搀扶这位老公相入内。今日当值的侍妾领着这队伍,查点着衣包。蔡京回府,就要换下朝服,换上家常的衣服。既要暖和还得轻便,总要让这八十多岁的老人觉得舒适才是。
阖府富贵,都寄托在这个八十余岁的老人身上,谁都指望他能长命百岁。让这薰灼气象,长久的维系下去。
蔡攸这个时侯就候在内书房当中,自家爹爹侍妾已经到院中出迎。做儿子的就不好出去了。放在平日蔡攸很有些才子的放达气概,不将这些礼数放在眼里。不过最近他在老爹面前可是老实许多,谨言慎行,不愿意被挑出半点毛病出来。
不过这位曾经也居东府的小蔡相公,却没有半点曾为大臣的雍容气度。在内书房中负手乱转,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也难怪他,此时此刻,在汴梁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东府传出来的圣人旨意!
蔡攸要到其他地方,自然不必等着父亲下值,就能打听到圣人到底下了什么旨意。禁中从来都是一个守不了什么秘密的地方。可蔡攸还是巴巴的就在自家父亲宅邸内等候,此时此刻,还是讨老父欢心最要紧一点。说不定老父就会为他争取更多一点好处。
响动声从外院一直传过来,不多时侯,就看见四名结实使女从内院入口接过步辇,再有四名娇俏小丫鬟捧着唾壶香盒之类器物扶持。蔡京裹着斗篷,坐在步辇上,被一大群莺莺燕燕捧凤凰一样迎进来。
等候的侍妾带着内院使唤人又赶紧迎上接过来,扶着蔡京下了步辇。蔡京稍稍活动一下身子,就由两名垂髫使女架着,缓缓踱入内房。进去之后,侍妾使女,穿花绕树也似的给蔡京更衣。服侍他在软榻上靠着,一边捏腿一边有人奉上饮子。
蔡京接过喝了一口,随手就递了出去。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今日当值侍妾才凑近低声回禀:“大爷正在内书房候着太师,是不是让大爷再等一阵?”
蔡京嗯了一声:“今日倒耐得住性子了,也罢,告诉他老夫随后就至。”
这些时日,蔡京身边人都是为蔡攸用钱喂饱了的。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内书房蔡攸那里。蔡攸忙不迭整理衣衫,诚心正意,就在门口等候。
等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听见脚步声响,蔡京为几个使女扶持着缓缓而来。蔡攸上前恭恭谨谨行礼:“参见爹爹。”
接着就从使女手中接过蔡京,亲手将他扶入书房当中。几名使女早就穿先在内书房预备好的卧榻那里等着接手伺候。
蔡京却没让她们扶自己上榻,就缓缓在榻檐坐了下来。打量了小心在面前侍立的蔡攸一眼。
蔡攸满心跟猫抓也似的急切,却只能陪笑问候:“爹爹辛苦了。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入值。真让朝中其他臣子都愧死…………”…。
蔡京哼了一声:“已得旨矣,你的枢密院都承旨位跑不了。”
虽然早就是意料中事,不过蔡攸忍不住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期望圣人念点旧情,自家老爹看着儿子最近勤谨伺候的份上,给个更好一点的位置。枢密副使也就枢密副使了,他将就一下也没什么,那个李纲,凭哪点能到他小蔡相公头上?
他小心动问:“枢副之位,还是李伯纪?”
蔡京哼了一声:“梁溪先生负天下之望,正需要他来正朝中人心。现在兵事纷纷,更有河东事。梁溪先生是众望所归。你在西府,当好生奉梁溪先生从事!”
蔡攸心下撇嘴,面上还是恭谨:“自然如此…………只是儿曾入东府,领参知政事。现在却在西府为一都承旨,说出来,倒是折了爹爹的名声,儿实在惭愧无地…………”
蔡京冷笑:“你那参知政事之位,又是从何而来?别忘了,你现在是戴罪立功!真要到楚州走一遭,才心甘情愿?名声都是你自家挣的,和老夫漫不相关。”
饶是蔡攸,忍不住也是脸色微红。他的参知政事之位,正是背后捅了老爹一刀,才谋到手的。蔡京提起此事,他就再不敢多说什么。都承旨便都承旨罢。只要抱紧老爹大腿,自己再活动一下,将来再得一个美官,过去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就算是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此刻他心中未免也有些其他想法,老爹在此次朝局变动当中,未免显得太隐忍了一些。什么都不去争。看来真的是打算就这样富贵终老了,再没了掌握朝局的雄心。而旧党之辈,注定已然大获全胜,自家是不是要改换门庭,抱抱他们的大腿?父亲年老,自己却还强壮,仕途道路,还有得走呢。只是旧党之辈,一直都是恨蔡京入骨,自家从来和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这个门路到底如何寻觅?
一边琢磨一边随口动问:“那新设几处安抚制置使,也成定论了?”
蔡京点头:“陕西诸路安抚制置使虚悬,副使为老种。最要紧的是河东路暨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已诏何灌矣。河北东路京西南路安抚制置使尚无定论,圣心看来是要等河东事平后再拣人选,童道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