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在节堂门口侍立的亲将,顿时按剑下阶,大声传令。种师道淡淡一笑:“此等英杰,往日真是如锥处囊中,多亏宣帅慧眼识人!俺们这些带兵的,也真是渴盼一见这位萧宣赞!”。
童贯亲将传令的呼声,犹自有袅袅余音,萧言已经大步走上了节堂。马扩就在阶下,并未曾跟进去,只是按剑看着萧言的背影。
第一眼映入萧言眼帘的,就是节堂中成回字型的几案,童贯在上首,**是锦衣玉带的人物,目光全部投了过来,和童贯对坐的那个老头子,须眉皆白,腰都直不起来,可半开半阖的眼睛当中,投射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若实质。
节堂当中,只能听见自己的脚半声音,其他一时间只是鸦雀无声。
这个须眉皆白的老头子,就是种师道了……其余几个人,只怕也就是西军诸路统帅,种师中姚古再加一个刘延庆了?自己现在似乎算是童贯这个死太监大*臣的人,和这些西军相公们,只怕他们对自己敌对的心思更多?
嗨……就算没有自己突然横空出世,你们还是斗不过童贯这个死太监的……再说在这场历史上的北伐战事当中,这些宿将们的表现,也实在是不算太光彩……
只是自己,非要搅合在童贯和这些西军相公们的争斗当中么?
萧言走上节堂,心情当中占着最多成分的,居然是一丝无奈。
算了,都走到现在了,硬着头皮朝下走……要不然以前自己的那些挣扎,不就成了笑话?今儿的任务,就是将这一场戏演好……
他耳边突然响起了童贯的声音,童贯已经从几案后面站了起来,算是给了萧言好大的面子。看到童贯起身,才坐下的几位西军相公也纷纷起身,就连种师道,也辛苦的又颤巍巍的起来了。
“萧宣赞,这就是西军几位相公,老种相公,小种相公,姚相公,刘相公。下大家都是带兵的人,载同生共死在此燕地战场,美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少你见一礼,女就全在里头了……各位,这就是我大宋兵部左司郎中,宣帅府赞画萧言!出身北地,间关归宋,我大军北伐,他也衔命出使常胜军,冒万死冲营而归,也是一等一的好汉子!”
童贯一声令下,这是拿了他一万贯的米饭班主,萧言岂敢怠慢,忙不迭的就深深一礼到地:“参见各位相公!各位相公面前,岂有宣帅夸称下官的余地……”
他话音未落,刘延庆已经过来,一把扶起了他,笑呵呵的只是看着萧言:“好汉子就是好汉子,俺们死人堆里头打滚的,说话就是直,这等人不佩服,还佩服什么人?萧宣赞,有暇俺们倒是要好好喝一杯!”
你刘延庆爽直?萧言只是朝着眼前这个五十多的矮壮汉子陪笑。刘延庆比他低半头,仰着脸做鲁直状,萧言还得躬身配合他,看起来说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这个刘延庆,在历史上配合着童贯最终将西军弄得四分五裂,还越过种师道当了一阵西军的统帅,害得老种第二年就郁郁而终。北宋最后一支有战斗力的大兵团,也就给折腾得死气沉沉。
女真南下,没起到什么抵抗的作用,种师中和姚古更是率领最后菁华在援助太原的时候兵败身死,后来吴家兄弟收拾起来的余烬,已经不再是那支朴实敢战,捍卫大宋西陲百余年的西军了……
可现在大家好歹都勉强算是童贯这个死太监的人,萧言打死也不会将肚子里头腹诽的话说出口。正在两人拉拉扯扯,场景有点尴尬的时候。种师道已经轻轻开口:“萧宣赞?”
借着这个大好机会,萧言赶紧摆脱了刘延庆那双大手。刚才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转向微微躬着腰,一副老态的种师道,叉手行礼:“老种相公,不知有什么垂询下官的?”
种师道语调冷淡,似乎每一句话,都问得漫不经心:“萧宣赞,夸功之事,可待战后,现在还是军情要紧……北伐大军,现下都缺额严重,器械军资失散甚多,锐气已经稍挫,这也不用瞒人,要再度北上,越过白沟河,背水而前,此乃大事!一旦不慎,就是被赶进白沟河里的下场!……我只有几问,不知萧宣赞可答否?”
萧言看了童贯一眼,这个时候,童贯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在几案之后,眼神只是关切的看着种师道垂询自己,仿佛也很关心这个大问题也似口气度显得既谦和,又郑重。
……这死太监先演上了……
萧言深深的吸了口气,叉手道:“老种相公但有垂询,下官敢不据实以告?”
“常胜军,果如表册所言,有胜兵万人否?”
萧言闻言一怔,做出低头思索一阵的模样,最后苦笑:“万人颇不足。”
旁边姚古,发出了一声响亮的低笑。童贯看看他,一句话也没说。
“此万人,可一心否?常胜军是怨军八营,拼凑而成,郭药师当初不过只领一营,现押常胜军不过一年时间,这万人,郭药师可能如臂使指?”
这个,萧言还真没想太多。郭大郎和赵鹤寿通过郭药师身边侍女,传递来求见消息的景象,不自觉的又浮上了脑海。历史上,郭药师是成功的带着全军归降了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心里,这个时候却有一丝忧虑,盘旋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