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穹回头扫了他一眼:“省些气力不好?披挂恁多物什,还未上阵,就脱了气力恁般没心眼!”
十三笑呵呵的道:“阿爷,俺使不完的气力,不妨事…………女真鞑子俺见识过,来去飞快,也能熬苦能一边行军一边在马上睡觉,说不得就摸到城下面了到时候再寻兵刃,反耽搁厮杀”
田穹摇摇头,又吐了口吐沫:“女真鞑子也不是牲口!今日又卷了四十里,打破七个堡寨四天之内,雪中行进连厮杀二百里下来了冰天雪地的,连夜再扑过来,汴梁小娘扔石头也砸死他们了,今夜他们过不来!”
十三点点头:“今夜过不来,明天总得过来…………阿爷,守得住么?”
田穹扫视四下,看着城内满坑满谷的难民,看着四下燃动的火堆这么多人将小小鄯阳县挤满,不少还进不了城只能附廓而居,似乎离城墙近一点就能安全一点这么多难民,堵得兵力在城中都调动不了
就是这城墙,既低矮又残破,一应附属守备设施全都没有,守城器械也是空空如也
就是城中这几百军马,自己初至,连麾下都头都认不全看着他们那个胆战心惊强自支撑的涅,只怕一看到女真旗号出现在眼前马上就会轰然愧
不论从哪个角度讲这个以前自己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城,是论如何也守不住的女真军马扑来只会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十三看着田穹咬牙切齿不吭声的涅,小心翼翼的问:“阿爷,不如俺们就走这边人地,俺们总比女真鞑子熟,加上这天气还在下雪,说走也就走了还僵在这里做甚?”
田穹瞪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你现在是神武长军!军中儿郎,岂能令就擅自行事?此间军情俺已然回报王将主,俺们如何行事,要等王将主号令!你怕死不成,怕死就走!”
十三吓得不敢多说,只是摸着脑袋嘟囔了一句:“阿爷不怕,俺怕什么…………”
田穹再不说话,只是凝神望着远处火光
其实他既然给遣到最西面镇戍,临机处断的权力是有的真要引军回避女真兵锋,也没什么
可是他是貂帽都出身,向来是作为未来可领数千军马的军将培养的军中情势,知道得甚清楚
现在神武长军连同复辽军,态势可以说是七零八落河东的神武长军分置两处,互相还不呼应复辽军更是北到应州,南至宋境代州怎么样都不是一个可以用来作战的布置
如此寒冬,又卡住了应州孔道,郭蓉亲自坐镇谁都以为有足够时间整理这个态势,到了开春可以用兵之时,差不多能形成整然的对北防线了
而且据说女真西路军统帅宗翰早已回发上京,女真军马自然不会轻动
谁能想到,女真军马就在这冰寒天气,翻越险绝山脉,从侧横击,打在复辽军软肋上更来势如风,大有一举席卷朔武蔚诸州之势一旦让他们进展顺利,则复辽军与神武长军就要被从中隔断,为女真军马各个击破!
自己如果不领军东走,哪怕就是在鄯阳县摆个样子对于有城墙依托的一支军队,总能拖延女真军马一点时间,哪怕一日半天,也是好的[
后方那些弟兄,就多了反应的时间,就可以积聚力量,将这些女真鞑子打出去!说不定,现在正在汴梁的萧显谟,知道他带出来的这些儿郎们陷入险境当中,还将如在燕地时一般,亲身而至,率领全军,将大家从危局当中解救出来,与女真鞑子决战于云内诸州!
田穹出身北地,全家都没于女真兵锋当中神武长军就是萧显谟给他的新家,此时此刻,他走不得
…………只是可惜了十三啊…………
~~~~~~~~~~~~~~~~~~~~~~~~~~~~~~~~~~~~~~~~~~~~~~~~~~~~~~~~~~~~~
鄯阳城墙上突然传来了骚动的声音,附廓在城外的难民也从火堆四下跳起,奔走哭喊之声突然响起,接着就引发了城中拥挤难民群的骚动火堆为奔走的人踢乱,火星四溅哭喊惊呼声由低到高,接着就席卷全城
“女真大军来了!”
田穹和十三飞快的赶至骚动发生的源头,鄯阳城墙东面
就见远处一队火光在雪夜中高低起伏,向着鄯阳县疾驰而来那些新征募的复辽军军汉在城墙上四下走避,还有人完全慌了神,扯着嗓子大喊:“女真大军来了!”
田穹奔走中就已经拔出腰间双手长剑,一剑横空而过,慌乱得最厉害的那军汉头颅就冲天而起,血溅城头
田穹厉声大呼:“乱军者死!”
军中那些神武长军出身的都头们也开始厉声压,复辽军军汉们为他们驱使不敢再四下乱窜,都在城头战战兢兢的站定
复辽军中虽然没有床弩之类的守城利器,弓矢却还是不缺的一张张弓这时就对着东面拉圆箭镞在火光中闪耀寒光,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田穹按剑在城头大呼:“天寒地冻,又是夜间,想自乱作死么?靠着城墙谨守还有一条生路!”
鄯阳县城本鞋方圆不过里许田穹大喝,满城皆闻那些带领难民逃来的坞壁堡寨豪强也开始压部众
如此寒夜,如此夜间,自乱就是一个死字就是女真军马也不可能大队来袭,最多是哨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