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希尹先在这里打了退堂鼓,银术可如何能不明白?可是他也没什么法子。完颜希尹连同他麾下人马表现,不论拿到哪里都说得过去。他也再不能强他做什么——虽然他更得宗翰看重一些。可是在女真此刻粗疏的军中体制下,他也只是和完颜希尹平起平坐,高不出一头去。
就算不管完颜希尹是不是将自家人马拿出来,他也无法再驱动自家谋克上前。
放眼过去,自家几个贴心贴命,忠心耿耿的谋克已然是哀鸿一片,元气大伤。要是宗翰不拨几个自家谋克划归他麾下,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过来。现在还要让他们上前送死,也再没人愿意为他直领谋克了。
可就这么放弃。他怎么也不甘心。
怎么总不能在这支军马手中,讨到便宜,取得足堪夸耀的胜利。而在以后,再撞上这支军马,又当如何?
——此时此刻,银术可已经坚定的认为。这支军马。就是他在燕地碰上的那支军马。那支杀了设合马,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伤痕的军马!
他死死盯着山道前的对射,山道上的身影。久久不言不动。突然之间,他猛的一指高处的龙首寨。
“谷神,有没有看见那寨子火光扰动?”
完颜希尹放眼看去,有些迟疑:“少少有些扰动,又如何了?他们定然也在调动军马器械,防着俺们跟上抢寨…………银术可,听某一句,今夜战事。就如此罢!”
银术可重重摇头:“不对…………不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他大步转身向后,完颜希尹一怔:“银术可,你做什么?”
银术可大声回了一句:“拣选精锐,俺亲自领军上阵,先将山道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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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之上,一行人艰难的向上逶迤攀登。
应州城塞,外间小堡守军不论,城内守军新军旧部相加,近千军将士卒,现在仅剩的就这么二三十名。纵然其间神武常胜军出身的只不过占一半不到。但是神武常胜军成军以来,一城一地,一场战事当中,损失如此之重,却从来未曾有过!
经过如此惨烈的战斗,现在在这陡峭山路上,每前进一步都显得是那样的艰难。向脚下望,仍能看到不时有弩矢击发,而女真军马乱纷纷的猬集在山道之外,为断后将士逼迫得不能上前。
向上而望,龙首寨亮起灯火,却让人觉得前路不远,就是这点灯火,支撑着大家榨干最后一丝体力,手足并用,竭力向上。
汤怀为两名士卒架着,晃晃悠悠的拉扯上半山腰,终于醒了过来。他睁眼四顾一下,突然就挣扎开来。郭蓉离他不远,站定脚步问了一句:“四哥,做什么?”
汤怀沙哑着嗓门低声怒吼:“还将俺逃命做甚?在燕地,俺逃过一次了!这么多儿郎在俺麾下葬送了,俺怎么还有脸去见显谟,见岳家哥哥?”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山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呐喊呼喝之声。所有人都转头向下望去,就见女真军阵当中,又组织起一支步战甲士队伍。这个时候正越过射手阵列,直抢向山道。
所有人忍不住都是乍舌。
这女真鞑子,当真都是牲口!以命换命的重甲战士死战今夜从头打到尾,拼掉那么多性命。身在其间,纵然是铁人都得酥了。这些女真鞑子居然还组织得起冲阵!
再仔细一看,火光映照当中觑得分明。当先一名甲士粗壮高大,身上甲胄不仅厚实,还鎏金错银,比寻常军将华丽得多。分明就是女真大将又再度上阵,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银术可!跟随他陷阵的女真甲士,也就二三十人之数。看来是将他身边亲卫也全部都拉上来,才组织起这么一支冲阵队伍。
看明白这一点。众人先是松口气。这般厮杀。女真人也拼到山穷水尽了。这给人吹到天上去的女真鞑子,要不是人多,要不是有孟暖这个叛贼,说什么也压不倒俺们神武常胜军!不高看也不小瞧这女真鞑子,数量对等,和这些女真鞑子俺们有得拼!等显谟带领大军到来,让这些女真鞑子血还血。命还命!
接下来人人又忍不住痛心,断后的弟兄们完了!
现在女真鞑子用射士压制他们,陷阵步战甲士虽然银术可亲自上阵也就凑得起来这么多。可也足够了,在射士掩护下冲进,这些已然伤痕累累的断后弟兄们,只有被这些女真鞑子淹没了。
所有得脱之人都欠他们一命,也欠今夜拼死而战,与敌同殉的那么多勇士一命!
汤怀的挣扎顿时就剧烈起来,他也不开口说话。就是用尽全身气力想挣脱出去,与断后弟兄死在一处。
这个沉默寡言的汤四郎心思简单得很,当日在燕地,他负责监视耶律大石所部,结果为董大郎所袭,兵败重伤侥幸得脱。虽然他从来不说出来。可心中负疚耻辱。从来未曾消褪过。不肯为神武常胜军军将,甘在燕地这艰辛所在为萧言看守基业,就是他赎罪表现。
现在留他镇守应州,结果又是这般结局,让他如何还有脸活着回去?
两名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