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在雪地上就如一只灵狐一般,电闪一般扑到面朝下倒在雪地中的田穹身边。破甲重箭在他耳边掠过,劲风擦得脸上生疼,十三却顾也不顾。更不多看那马蹄翻飞,面目狰狞就要迫近眼前的女真甲骑一眼,只是去扯田穹,连声疾呼:“阿爷,阿爷!”
田穹身子微微颤动一下,被十三扯起。那支破甲重箭,从他肩背处射入,入肉极深。十三看得两眼通红,却动也不敢动。不要说这里是不是起箭的地方,就是后方军中,平稳所在,军中伤科郎中见到入肉这么深的羽箭都要头疼。稍一不慎,起箭的功夫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差幸田穹被十三扶起还有呼吸,只是张嘴呼吸就喷出血沫,想是这一箭至少也是擦伤了肺叶。
军中老卒,自然强韧之处远过常人。刚才中箭落马,田穹一下给摔得闭过气去。十三扶起他的时候,已经稍稍缓了过来。
才一起身,田穹就喘息着四顾,顿时反应过来是个什么状况。不顾创痛啪的就给了十三一巴掌:“还不去遮护娘子,随将主厮杀?”
十三倔强的不撒手:“将主死不了,阿爷,俺们在一处!”
田穹还想说什么,刚才那一巴掌,就痛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骂也骂不出口。而在眼前,雪尘飞舞中,女真甲骑已经越冲越近!
箭雨犹自在破空呼啸,宋军将士纷纷落马。不少人挣扎着从雪地爬起。摸着兵刃就持兵刃,没有兵刃干脆就捏着一双精拳头,面向两翼如墙狂涌而进的女真甲骑,准备拼尽性命也要稍稍阻挡他们一下,让岳将主杀到银术可面前!
就算是死,今日也要拖着这鞑子重将一起!
数十步的距离,女真甲骑转瞬既至。这些女真鞑子甲骑也全都红了眼睛。从应州城塞死战打到现在。他们在这支南人军马中死伤实在太多。不管这战以后银术可所部实力是不是元气大伤,再也不能成为女真西路军中重要组成部分,今日说什么也要将这支南人军马一个不留的埋葬此间!
一名女真蒲里衍冲在最前,战马喷吐着白沫,马腹鲜血淋漓,尽是被马刺踩出的伤口。那蒲里衍手中长矛前伸,就准备将正架着田穹的十三两人穿在一处。
长矛带着劲风迫近,十三架着田穹就是猛的一让,顺势还一矮身。将这长矛来势不多不少让得干干净净。那女真蒲里衍戳空就势横扫,十三这一矮身就像是预知到了他后续行动一般,不仅让这一矛扫空,十三还争到一点时间,单手摸出腰间须臾不离身的短刀,一下戳入马腹之中。
战马前奔。不用十三用力。马腹侧顿时就开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青灰色的马肠子冒着热气混着污血一起滑落下来。战马惨嘶一声扑倒在地,带动那蒲里衍狠狠摔倒在雪地当中。
十三来不及追上去补一刀,后面女真甲骑又次第而上。长矛马槊铜锤铁骨朵,直朝着十三和田穹两人招呼!
放着平日,这样的敌人,就算打不过杀不尽,十三也早就滑开了。只要是野外,这世上能杀死十三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不过此刻架着一个决不能放手的阿爷,单手就有一把短刀。以十三之能。也只能尽力闪避,左支右挡。几下手中短刀就已经被打飞,而十三也第一次身上见了血,一槊没让干净,在他身上拖过,背上顿时皮甲破裂,深深一道血痕绽裂开来。要不是十三身手实在敏捷,这一槊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田穹靠在十三肩头,看着这个自家收养在身边的少年瞪大眼睛努力闪避辗转厮杀。一开始还有想挣脱的念头,肩背处那伤势却痛得自家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也只能放弃。静静的等候最后时刻的到来。
俺们这爷儿俩死在一处,倒也不错。没想到俺孤家寡人半辈子,临死还有个孩儿跟着。只是可惜了十三这孩子,要是活着,在燕王麾下前程实在是远大啊…………
十三的灵活,也惹恼了几名女真甲骑,干脆围定狠杀。怎样也要将这个滑溜的瘦小子当场干掉。一人还带着个伤号,居然在几名武装到牙齿,还有坐骑的甲士面前支撑那么久。如果不将他戳得浑身都是血窟窿,如何能宣泄胸中那口从应州之战充塞到现在的闷气?
两柄马槊逼住了十三退路,另外两名女真甲骑挥舞着铁骨朵劈头盖脸的乱打。十三终于没了闪避的余地,撒手让田穹软软倒在雪地上,自己翻身扑倒,用自家瘦小的身子遮护住阿爷。
“阿爷,俺先走了!”
女真甲骑此刻反倒收了兵刃,扯着缰绳,胯下战马高高扬蹄,打算就将十三和田穹一起踏成肉泥!
嗖的一声羽箭破空之声响动,紧接着又是两连响。四名女真甲骑,翻身落马了一双。都是咽喉中箭,还有一个肩上羽箭犹自在颤动,痛得差点滚落马下。
惨叫声响起之际,十三背对着鞑子似乎也看清了所发生的一切。抱着田穹就是一滚,险险避开砸落下来的马蹄!
雪尘四溅中十三已经翻身而起,伸手就摘下最后一名女真甲骑鞍侧撒袋中一只破甲重箭,先是给他腿上一记,再给马屁股上一记。战马吃痛,驮着那名还未曾反应过来的女真甲骑长嘶着就跳开去。
死里逃生的十三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汤怀步下而战,还保持着放弦的姿势。这位一向沉默的军中将领,一路跟着下龙首寨,跟着袭营,跟着策马南撤,跟着掉头冲击银术可。手指受伤要将养他就用刀矛厮杀,从来不起眼。也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