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燕王,在遣神武常胜军入河东之际。就已然别遣一军,深入云内。搜刮良马劲卒,以壮实力。本以为时已冬令,大雪封山。在西京大同府之女真军不会轻易出动。燕王部还有大半年经营云内的时间。燕王布局,自然是大手笔。却没料到,西京大同府女真军,却也别遣一部,滴水成冰的时节,迂回而至,深入云内!与燕王别部在云内激战一场,拿下了西京大同府南下要隘应州。西京大同府尚有数万女真强军,跟着蜂拥而南。而燕王所部失却地利,云内应该是站不住脚了…………女真大军既克云内,岂是只要残破云内诸州而已?还不趁势南下深入,危及燕王河东神武常胜军根本?
…………这个时候,燕王只有两个选择,或收缩全军于汴梁。两眼则活。一眼则死。燕王没了河东强军呼应,又跌了所向不败的招牌。纵然困守汴梁,又能有何作为?且燕王是刚猛精进之人,唯一选择,就是提大军而北,与女真南下军马决战!只要打胜,则不论是汴梁,还是虎视眈眈在外的西军各部,都难于燕王再相抗手!”
第八平果然不愧纵横之名,一番话要言不烦。就将当前萧言面临的局势解说得清清楚楚。赵楷为张显监看。困处深宫禁中,哪里得知这些内情?当下瞪大了眼睛,如听天书,喃喃道:“这么说那萧贼要离开汴梁了?寡人…………小王就有机会了?郊祭改元。号令天下以除领军在外的萧贼?”
看着赵楷完全不得要领,饶是第八平对赵家人不值到了骨子里。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燕王乃国手也,除了刚猛雄烈为百年来最外。布局谋篇,也是一等一的功夫。在细微处见精神。不然燕王如何要赶在这个时候大婚?为太上爱婿,哪怕一个奉太上与废太子河东安置,就近照应的名义,就轻轻松松的拥太上与废太子出兵河东!纵然你身处汴梁,以燕王布局,岂能让你轻松行事?那些早为燕王爪牙的御前诸班直,还是紧随在你身侧!一旦汴梁有人欲奉你而断燕王后路,燕王又岂会惮于在禁中报一个君上暴疾而亡?太上与废太子就在燕王手中,不拘拥哪一个正位便是。这两位,岂不是比三大王你号召力强胜许多?纵然到了那一步,燕王是不得不拼个鱼死网破了,可对三大王你,在九泉之下,就甘心么?”
第八平吐出的冰冷话语,让赵楷吓得嘴唇都发白了。想到真有那么一日,在阴森的宫禁之中,火把乱晃,到处都是甲士粗野的喊叫声,最后那个锦张显一把将他从哪个角落揪出来,接着就是雪亮的兵刃刺下。虽然身在暖和的玉英阁中,整个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开始筛糠起来。
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惧之下,赵楷的头脑却前所未有恐怕也今后难见的清醒起来。
“先生愿意入禁中以说小王,是不愿意看到太上再复君位!所以才助小王筹谋!”
第八平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冷淡的道:“孺子总算还有可教之处。”
赵楷避席而起,再度拜倒在地,这次诚心正意,涕泪皆下:“先生一生,连同家小,都误于太上之手。若非先生尚有自保之策,也早已魂归地府。纵然如此,先生仍被太上编管二十余年。此恨之深,小王如何不能想见?纵是小王,虽然与太上有骨肉之亲,可先生深知天家无情。一旦太上复位,纵然小王不死于萧贼之手,也必亡于太上之手!从此小王愿弃太上,以父事先生,还请先生为小王筹谋,躲得过这一劫去!若然能保全首领,小王愿意避位,这天家圣人宝座,谁愿争抢便由得谁去,小王只求苟全性命!”
说到动情处,赵楷呜咽出声,涕泪交加。竟然是伤心到了极处。
他从来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得赵佶宠爱十余年,一时间门下也有有力辈奔走。若是敢于领兵行伐燕事,掌握部分军权,还怕不顺理成章的得太子位?偏偏就是惧怕兵凶战危。龟缩于汴梁,看着伐燕事败,原来奔走于门下那些投机之人星散。宫变之际,被拥上帝位。从导演到编剧到监制甚至舞美音响灯光办。那个晚上赵楷只顾着发抖了。
现下听闻自家性命已然是危若累卵,哪里还顾得其他,只要能够保命。什么都好说!
第八平看着脚下哭成一团的赵楷,这个所谓大宋君王。忍不住心下就是喟叹。
也许赵家气数,真的尽了罢。自己穷尽易数,在这二十年来反复推衍赵家气运。虽然危险,却不绝如缕,尚有百余年延续。只是在数年前的某一天,酒后夜演文王课,却发现赵家今后百余年的气运。却在无声无息中消散了。
天道微渺,凡人难测。自家演易,不过是苦闷中聊以自遣罢了。
谁能想到,横空出世一个燕王萧言,而赵家气运,在上一刻还是丰亨豫大,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在下一刻,就残喘衰微若此!
第八平一点也不关心萧言是不是应运之人,他也向来不是演易大家。演出来的卦象,连他自己都不信。可是看到赵佶子孙如此,心头却是说不出来的快意。
天道好还…………
到了最后,第八平轻轻叹息一声,避位而起,双手将哭成一团的赵楷扶了起来:“你说得是,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上复位,他享了如许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