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萧言始终挺直如剑的脊梁在,作为追随他的无数虎贲健儿。就心中有了底气。所以萧言一声号令,麾下英杰。就是舍死忘生的直冲而前!
提举渡口转运事的大使,也随船在上,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伺候着这位方宣抚。
大使是个四十许的风尘俗吏,现在还在选海沉沦。不过提举这黄河渡口转运事却是个天大的肥缺。每年转运到关西的资财粮饷,那是天文数字,每条船漂没一点,损耗报多一点,就足够多少人在这上头吃得脑满肠肥的了。对于这位和西京府尹沾点亲的大使而言,向来自诩自己不望更进一层,但为小吏傲啸风月而已。朱紫大员,只不愿意用正眼一觑。
今日见到方腾已然为宣抚这等方面重臣,却还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就衣朱紫而悬金鱼袋,玉带缠腰,满满的年少英华,风神气度皎然。这位傲啸风月的大使,只觉得眼内出火。这时才发现不是自家不愿为朱紫大员,实在是因为坐不到这个位置上而已…………
嫉妒之余,当然就是恼恨了。西京府尹也交代了,必须一路陪同,直到这支军马全部踏入河东土地,然后北上去才则罢休。然后他们就不用回返西沃南渡了,而是逆流而上,直奔蒲津孟津这些上游渡口。等着载运由关西而来的西军精锐!
现在汴梁以西,可堪装运大军的船只几乎都集中在这位大使手中了。原因无他,就是赶紧以最快速度将方腾所部送过河去。然后再等着接疾疾东进的姚古所部。
这等重任交给这位大使,一则是高位文臣,哪怕用得着西军,也雅不愿随船吃这趟辛苦。且不用出面,不管事态最终如何,总有转圜的余地,这是老官僚的不传心法。且重臣出面为船夫转运西军这些丘八,若是让武夫看低了,如何再制他们?就要展现出这等举重若轻,将武夫摆弄于掌心的气度。
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是,西京本来就是汴梁中枢朝臣一旦宦海暂倦,养静的所在。在西京为官,公使钱都比其他地方丰厚个数成。此当春日,正是雅集无数的时候。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做到分内的事情也就算是难得勤谨了,岂不闻当年西京旧臣毫不理事,圣人还要遣使过来殷勤探问公使钱够不够使。如此先贤,正当效法。朝中大事,自有中枢那般仕途得意人去操持罢了。区区一个萧贼。两路强镇并发,天下皆敌。还怕料理不过来么?
末世气象,就在这方方面的细节当中。哪怕汴梁有如此大举。上下却仍然因循敷衍。
西京府尹已经许了这位大使一旦完成转运之任,就保他一个朝官出身。要差遣便可入转运使司,整个中原至陕西的河运之事,都可分润。这事情就算是了结了。
如此重任在身,哪怕这位大使在方腾身边各种羡慕嫉妒恨。却也不能展现傲啸风月的风骨,只能始终侍立在侧。每当方腾目光扫过,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生怕方腾发现自家其实身负重任,到时候来个严刑拷打,这却是招,还是不招?
一船船的北上健儿,载运到了北面渡口。大队大队的军将士卒,无数战马驮骡。都流水价也似的踏上河东土地。兵戈闪亮,甲胄铿锵,人喊马嘶,这座已有一千四百余年历史的黄河古渡,再一次充斥满了军中森然肃杀之气!
一旦卸船而下,河东神武常胜军没那些散漫做派,各级军将奔走收拢队伍。然后就一个指挥一个指挥的向北开进。
西沃渡口本是古时军渡,南北往来的重要所在。四下道路宽平,方便人马运动。再加上神武常胜军动作快捷,原本这位大使以为要在此间耽搁上两天,还许了重赏给船夫水手帮役,让他们也跟着一起卸船。结果不过是从黎明时分到了临近黄昏,七千余正军,三千余夫役,五六千战马驮骡,千余辆大车。就在数百条黄河大船的往来装运下卸船完毕。
宋初之时。太平兴国年间太宗伐太原。自更西面的吴堡军渡过黄河,五六万大军,三日就已然尽渡。比之宋初精锐,后来军马自然是越来越烂。神武常胜军迅捷如此。也不过就是追及了宋初时候禁军精锐的水准罢了。
卸船之际,方腾来回奔走。监看麾下动作,心思仿佛比那些恨不得早日将这支军马送上河东的西京诸公还要急切。这位大使也只得跟着方腾奔走,累得是骨软筋酥。等到一切草就,已经只能站在自家坐船跳板旁边满脸油汗的喘粗气了,就差伸舌头出来加速散热。
方腾最后而行,两名亲卫扛着他的简单的行囊自船上而下。大军滚滚而去的烟尘之中,方腾朝着那大使拱手告别:“如此就算是叨扰了,大使倒也颇为精干,难得难得。他日凯旋而归,再与大使细叙寒温罢…………本宣抚觉得,这再见之日当是不远。”
这位大使尽力堆出满脸笑意,恭谨大礼行下,打定主意一个字不多说。就让这位宣帅认为自己是哑巴也罢。
心底里只是嘀咕:“再见之日不远?此去河东,只怕燕王就要倒台。你这宣帅,就成了丧家之犬!爷爷只是到西京入了转运使司享福,再不吃这河风了。那是再见无日!”
方腾作别之后,一笑而去。早有军中亲卫接着,宣抚使旗号仪仗之下,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