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嵬山北,漫山遍野,尽是女真营地。每到夜间,就是篝火如海一般,但在山上据险而守的军寨向下而观,则直是让人心惊胆战。
这一路是宗翰亲镇,因为越过黄嵬山,直入汾河河谷,便于大军通行,且此间关隘军寨,比起雁门关那里的险要防御体系,也显得稍稍简陋一些。
每当白天,就可以看到女真军马纵横驰奔往来,却是去四下抄掠粮秣。晚间也有火光如龙而行,穿梭往来,以慑面前守军士气。
女真军马凭借着兵力优势,正面散得极广,驱使多少衣衫褴褛装备不完的苍头弹压等辅军,沿着广大正面不住试探,寻找是不是有可以通行的山径,可以绕过军寨的道路。只要寻到破绽,那么一直在等候的女真精锐,就会蜂拥而入,并将这缺口撕得越来越大,直到再也无法堵住。
除了寻找破绽之外,还爆发了一系列的试探性战斗。女真大军还是以辅军和部族军为主,寻找到一些看起来稍稍孤立一些的军寨,围而攻打。
攻寨之法,在没有足够的器械之时。胡虏第一选择就是驱逐生口用性命填壕。但是经过萧言对云内的经营转运,最后撤退又行坚壁清野之策。此刻云内已经没有足够生口为女真抄掠驱使。纵然掳掠到一些,还要在营中役使做活。用上千条性命来填开军寨,非女真鞑子不愿,实在是没有这个条件。
不能以残暴方法破寨,唯一所能选择的。就是强弓硬弩攒射掩护,然后以辅军携旁牌遮护,然后填壕堆土,打开攻击通道。然后用简陋的长梯蚁附蛾博而上。
这种攻寨之法,效力之低,可想而知。首先不说能不能用强弓劲弩仰射压制住寨墙上的守军。就算拼出上百性命填开道路,蚁附蛾博而上。能不能持续投入兵力占据寨墙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守军集中,且不受攻方投射火力干扰,轻易一个反击就能夺回一时被抢下的寨墙。
要不就是进行耐心而周密的土工作业,将想要攻占的军寨割裂开来,然后耐着性子一点点消耗军寨中的兵力守具器械。
可韩世忠经营的防御体系,岂能只是一个个孤零零的军寨让女真鞑子放手来攻?都是互相可以援应,此被攻彼则援。且守军又是一支敢于出寨打野战的强军。以女真鞑子的攻坚水平,想打开此间的防线。实在是有点难。
女真鞑子撒开正面,反复试探,也没有找出一个不设防的可以通行一定军马的山间道路。而尝试着攻打了几个不大的军寨之后,在守军箭矢强弩灰瓶之类的守具打击下,丢了不少性命,一次也没摸上寨墙。
故意露出破绽想诱守军出战,守军是出来了。不过依托着军寨列阵而战,依城野战当中反而将苍头弹压这等辅军为主的攻寨军马打得落花流水。
此间防线,有强军镇守的话,真称得上有固若金汤之势。而且大宋比起女真,也耗得起。女真只有残破的云内,而大宋背靠河东路,还有近畿之地,源源不断的可以转运军资粮秣上来。只要耗到女真鞑子疲惫不堪之后,韩世忠到时候也不是不敢于大举反攻!
此间防线安稳,韩世忠更不担心岳飞那里。雁门关一带。地形之险要。关隘之坚固,还在自家这里之上!
不过女真鞑子这样撒开正面,以可以消耗的辅军部族军反复试探,小规模的攻打。却也有一个好处。就是牢牢的将韩世忠所部神武常胜军主力,吸引在了防线上。
但凡是守对攻。又要维持一条完整的防线。守军其实比攻防要多消耗兵力。因为攻方可以随意选择重点,集中兵力进击而战。而守军就必须要保持整个防御体系的完整,哪里都不能完全无备。一旦一点动摇,说不定就让机动性强的女真军马钻隙而进,整条防线都要动摇!
依托防线而战,固然可以以逸待劳。可是也将兵力牢牢的拴在了防线上。神武常胜军一万六千余正兵,连同辅军,就分布在大大小小的军寨之中。还要集中一定的预备队以防万一。纵然就算是韩世忠想顾及一下岢岚军方向,也实在抽不出什么兵力来。唯一指望,就是已然出征的燕王大军快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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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劲厉,钻进黄嵬山南一处名位高岩寨的敌楼之中,呜呜作响。
韩世忠就宿在这个敌楼之中。
宗翰亲领大军压在当面,韩世忠心思再宽,也不敢不亲临一线,随时掌握女真军马动向。高岩寨位置居中,且有足够水源可以饮马,地势也稍稍宽平一些,便于他亲领军马四下援应。所以就选定此处设下中军。
天色才明,韩世忠就跳下胡床,用力搓了搓脸。亲卫早就将来一盆热汤,供他洗漱。敌楼之外,也早有军中辅弼军将司马等,等着回报昨夜情势。
韩世忠一边将着方巾擦脸,一边头也不抬的就吩咐:“让他们进来,一一回报军情!”
亲卫敞开门,顿时清凉晨风就涌了进来,让韩世忠只是精神一振。外间等候的军将和负责各方面事务的司马等鱼贯而入,一一回报昨日到现在军情。
“…………鞑子围攻上登寨,还是鸟辅军和杂胡为主,女真军马督阵。战了一场斩三十七,抓了八九个活口,没问出什么鸟军情来。督阵的女真鞑子大约有一个谋克之多,看攻不下。转身便走。”
“…………甲四寨昨夜被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