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哥被蒲察乌烈喷了一脸臭烘烘的唾沫星子,只能灰溜溜的下山。还能有怎样的办法?
只是自家贵人若此,实在无法在斡鲁部下面前说出来罢了。
者珲也是斡鲁亲手带出来的杰出之士,女真重将性情更是通透分明。一看兀哥讪讪的脸色就什么都知道了。当下摆摆手叹口气:“儿郎们着实疲惫了,后续援军何在?此间实在是要害所在,只以俺们这点兵力,着实不够。”
斡鲁那里是拿不出一兵一卒了,现在能指望的,只有是疾疾向西回援的其余各部!
而这次西路军主力向西挺近得极深,就是因为看出了鄜延军出动之后大河以西空虚异常,陕西诸路门户洞开。且各守门户,都没有主动出而救援这数万鄜延军。
所以宗翰就果断以主力向西深入挺近,就是要置重点于黄河两岸,在收拾了鄜延军和河外三州之后,迅速主力跨过大河,威逼永兴军,至少要占据整个鄜延路。
先不说宗翰到底会抽调多少人马回援,就是整个主力都回援而来,向西挺近得那么深,岂是几日内就能赶回来的?
蒲察乌烈所部,一则是算是向西挺近得相对来说比较浅的,二则是蒲察乌烈为了立功挽回颜面,不顾一切的驱使麾下所部,哪怕前后脱节,也要以最快速度赶回来,参与这场覆灭鄜延败军残部的战事,而不是让一切功劳都为娄室得了。
至少一两日内,只有蒲察乌烈所部零零星星的赶回,而其他大队整然的女真援军,只怕是真的不用指望了!
看着兀哥又疲惫又无可奈何的神色,者珲又明白了。当下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什么鸟事!此前这些南军不堪一击,让他们孤军深入便孤军深入,一断了后路就土崩瓦解。谁知道怎生就换了模样,从蔚水河谷中冲杀出来了!还让俺们手忙脚乱的补漏…………东面那南人燕王所部又在猛攻不已…………真不知道是个什么花样!”
兀哥神色紧张的向南一望,压低了声音:“那些南军会不会星夜北上,抢攻此间?”
今日一战,攻寨之际与南军血战,杀了个几进几出。南军抵抗之顽强,让兀哥忍不住也有些刮目相看。不能再以弱旅视之。
想及南面还有上万这样的南军,而此间又是兵微将寡,援军到来还需要时间。饶是身为蒲察乌烈麾下勇将,兀哥都情不自禁的要慎重起来。
者珲却是作为斡鲁麾下,以区区数百骑就拖住了南军东进的步伐,此刻还保持着足够的心理优势。当下一笑:“那些南军也没什么了不得的!遣来抢飞鸢堡的,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在宜芳西面,上万人就被俺们死死缠住了!有斡鲁主持大局,看这些南军本事,不是那么轻易走得脱的…………儿郎们实在是太倦了,容他们休整一日的时间还有。等俺们女真勇士恢复过来,依托着这个军寨,那时就算是南军果断断尾求生,来扑此间,还怕俺们守不住不成?总要他们全军覆没在飞鸢堡下!”
者珲这番话,倒是让兀哥打叠起精神来。身为蒲察乌烈部下,岂能让斡鲁麾下小觑了?
那南人燕王所部虽然有点本事,还不是被斡鲁死死挡在群山以东。而西面南军败残之部,虽然垂死挣扎,冲出了蔚水河谷,但也被斡鲁单薄兵力就缠得东向之途无比难行。就算一支精锐飞兵夺了飞鸢堡,还不是给俺们女真勇士抢夺回来了,只余一点残兵败将,缩在飞鸢堡中苟延残喘,眼见就要全军覆没?
这些南军,注定要在俺们女真勇士铁蹄之下崩溃覆没,这些南人,注定要匍匐在女真勇士的马前,这南人江山,也注定要成为女真部族传诸子孙的财富!
兀哥大笑一声:“就让这些南军尽管来罢!俺们联手合军,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便是!”
两名女真谋克对视一眼,一时间竟然觉得莫逆于心,都放声大笑起来。
周遭女真甲士,宋人百姓侧脸看过来。主将如此,女真甲士自然平添了三分士气。而宋人百姓,却只是神色凄惶的一瞥,就继续埋头于各自的活计之上。
又落入女真鞑子手中,让他们已然放弃了一切希望。
在兀哥和者珲的笑声当中,就见几名宋人百姓,小心翼翼的抬出了一具满是血污的尸身。动作之轻巧处,似乎那具尸身只是沉沉睡着了,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惊醒了他一般。
兀哥和者珲都认出了这具尸身。
正是此间南军守将,和女真儿郎一直厮杀到了最后!战至绝处,身负数创,犹自左手执旗,右手挥刀,苦战不已。嘴里汉话的喝骂之声就从来未曾停过。
后来女真勇士丛丛长矛前推,才将他捅成筛子一般,倚在寨栅之上,圆睁双目而死。最后十几杆长矛捅进去,都没有流多少血出来!
兀哥与者珲都是率领所部打到最后的,对这名南人军将身形印象极深,当下就喝住了那几名宋人民夫。
被两名女真鞑子军将喝住,几名宋人百姓虽然怕得厉害,但是还先是轻手轻脚的将宋人军将尸身放下,然后才拜倒在地,匍匐在泥泞中,半点不敢抬头。
那大宋军将尸身,正是焦挺。
他身上甲胄残破,尽是长矛捅穿的缺口,大大小小竟然有十余处之多。更有十余支羽箭,还在身上。
这三十许岁的汉子,双目圆睁,平躺在地,似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生他养他河东之地的夜空。
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