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一笑:“我女萧宣赞明白!爹爹实在躺得气闷,就求我女儿扶我出去走几步可好?”郭蓉没奈何,上前细心的扶郭药师起来.缓缓将他落地,走出了门外。郭药师眯着眼睛看看太阳,又朝衙署大门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竖起耳朵只是仔细听着,脸上却是神色不动。
郭蓉又在旁边,气哼哼的啐道:“这个姓萧的,就是太重情义!这个世道,都不知道顾着自家安危,他爬刷如此,可是容易的?”
郭药师看看女儿,只是微笑不语。
萧言当然也知道白梃兵既然要走自己最好眼不见心不烦不要表示任何东西,让他们走了便罢。
他是降人,在大宋无依无靠。择一方而投靠,最好只是表现得开心堆地。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靠山!童贯和西军,已经破脸了。双方正是政治上头的对杀。自己要是表现出和西军纠缠不溃的模样,对自己只有害没有利。
可能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白梃兵战士就这样无声的离去。可是,不行啊一一一一。
这些,是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好汉子。
当初北渡白沟,自己还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担着一个宣赞的空头衔。谁知道跟着他朝前,前头命运,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是这些朴实敢战的士卒,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他朝前,不曾稍却,用自己的血肉性命,帮着自己抢下了涿州,渡过了涞水,杀进了易州!没有他们前仆后继的战死牺牲,怎么会有自己现在地位!
穿越的这一世,虽然时日短暂,可是自己俯仰无愧。
对于这些弟兄,他同样不想抱愧于心。童贯怎么想,管***。老子也不是靠着你这个死太监才走到现在,要不是为了最少波折,尽快北伐,谁跟着你这个死太监混谁是你童贯养出来的!如果连他们离去,都不能稍做表示,自己以后凭什么带着更多虎贲,去更大更惨烈的战场上厮杀?到了那个时候,不会再有人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挡在自己身前!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萧言只是勉强一笑,肃然叉手,深深一礼行下去。
“弟兄们,萧某人无能,留不得你们!…一一此间局势,也不用萧某人多说,我只知道。我问心无愧,我只是想为大宋厮杀,为大宋复此疆土。大家都看到了,连场厮杀,我萧某人有没有退后半步,有没有用自己后背迎着敌人!”
萧言眼中,这个时候也有泪花闪动了:“一一一一我真是想带着大家一直杀到燕京去啊…一……可是现在看来,弟兄们和我萧某人的缘分尽了。男儿大丈夫,不做小儿女状。火家就此拜别!萧某当日承诺,依然不改,数百追随萧某战死儿郎,尸骨忠骸,只要萧某不灭,就会盘回家了,他们子女高堂,就是萧某人奉养!大家归去,一路顺风,只恒萧某未曾给大家带来太多好处!他日燕京城头,要是萧某不幸,也是面对着辽人倒下,诸位弟兄若是有心,记得给萧某上一炷香,烧——陌纸,就不负我等在易水之畔,慷慨悲歌一场!”
言罢,他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深深的直拜下来。
哗啦一声,却是百余白梃兵将士,全都单膝整齐的跪了下来。
“宣赞,宣赞,俺们不想走啊!”
“俺们只是想跟随宣赞杀上燕京!”
“宣赞,你为什么不选俺们西军?你要是选了西军,俺们一辈子为宣赞效死!不管是燕京城还是什么其他地方,宣赞一指,俺们就只是上前,管他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
“俺们厮杀汉,踏实打仗是本分,现在却是想追随宣赞厮杀而不得.…….还有什么说的?相公们差了,宣帅也差了,在前头卖命的,就宣赞一人而已!”
萧言起身,勉强挤出了笑容,走进人堆当中,一个个将他们拉起,拍柏他们肩膀,捶捶他们的胸膛,只是一个个的告别。厮杀惯了汉子,难得动感情。这个时候都一个个避开萧言目光,眼睛红红的。
萧言和大家相处不是很久,可是这个总看起耒大大咧咧,举止言谈很有点稀奇古怪的宣赞。却是一个爽快重情的人,带领他们,从来不曾畏缩后退,更在涿易之间,带领大家创造了这么大一个奇迹,只要回想起当日立足山头,阳光从背后洒下,前面是万千似乎布满了平原的辽人骑兵,萧言回头对大家一笑,高出六颗白牙,就挥舞着马槊当先冲杀下去的景象,直到现在,都让人热血沸腾!
男儿大丈夫,追随此等统帅,只可说是此生无憾。
白挺兵将士,只是挤在萧言周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世忠岳飞等人,只是看着眼前一切,马扩早调过了头去。萧言在人堆当中,只是微笑摆手:“走,走…一一一马宣赞一—坏话说得好,男儿一世,有杀不尽的胡虏,将来在哪里,我们不得相见?总有机会,大家再冲一回敌人的大阵!”
呜咽声音,终于响了起耒。人群渐渐的朝后退开,一步三回头的只是要离开萧言所在的衙署。
萧言脸上微笑,可是心里头却在绞动。这种同生共死的感情,自己上一辈子从来未曾感受到。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这些好汉子,自己一个也舍不得放手!
人群后头,突然又传耒了脚步声音,人群纷纷望过去,就看见几名常胜军士卒,带着一个背着牙旗的传骑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看牙旗式样字号颜色,正是老种相公泾源军派出来的传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就听见那传骑远远的就大声禀报:“老种相公谘于萧宣赞,泾源军麾下白挺兵前次在萧宣赞麾下行走勾当之白梃兵使臣,仍在萧宣赞麾下效力,不必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