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四,新任九边总制李沐抵达辽东高台堡,为安定辽东军民士气,第一件事情就是追究袁崇焕败军之责,下令将袁崇焕斩于阵前,传首九边。
消息传到京师,朝廷自然是大为光火。袁崇焕有没有罪责不论,但是蓟辽总督为从一品的大员,朝廷还没有给出处理意见的时候,李沐居然擅作主张把人杀了?如此猖狂行径,置朝廷尊严于何处?置皇上权威于何处?
乾清宫东暖阁内,崇祯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阴沉脸色,面前坐着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位大学士也是小心万分,大气都不敢乱喘。
要说内阁里几位大学士,除了温体仁,周延儒,李沐三人外,还有首辅韩爌,次辅来宗道,文华殿大学士张子续。按理来说,这三位都是劳苦功高,威望卓著的老臣,皇帝更应该亲之信之,但是崇祯皇帝疑心病极重。越是如同韩阁老,来阁老这样威望极高的肱骨之臣,皇帝反而要疏远三分,反而对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个半路出家的大学士信任有加。
可悲的是,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人履历不丰,入阁为相很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意味,真正遇见什么突发事件基本废人两位,导致天启年间处处叮当乱响,满耳机杼声的东暖阁这两年时常和坟场一般,充斥着阴冷凝重的空气。
日子久了,两位大学士也都习惯了崇祯的性格,这位皇上其实并不是真的需要别人的建议,而是想要有臣子能够猜出他的心意,提到明面上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有个背锅的就可以了。
看着皇帝阴晴不定的脸色,温体仁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对于李沐,崇祯是嫉恨到了十分,这个别说温体仁,朝野上下应该无人不知。但是国家战事频任,还真少了他诚国公不成。看看三省总督杨鹤,云贵总督朱燮元,哪一个真的能顶的起大梁来?现在云贵战事也不乐观,若是桂林失守,怕是还免不了指望李沐去平安邦彦的乱子。
现在崇祯皇帝就仿佛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一方面对李沐极为忌惮,恨不得直接下旨把他杀了了事,一方面辽东建奴刚刚拿下宁远,西南局势又越发败坏,真若是把李沐拿下,谁去指挥那十几万边军精锐?若是再用人不淑以致萨尔浒之败,又有谁能承担这样的罪责呢?
温体仁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周延儒和皇帝身上打转,周延儒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似乎打定了主意只要皇上不问他就绝不开口。
“温爱卿。”崇祯见两位近臣都不说话,还是忍不住抢先开口道:“现如今,事已至此,李沐到底该不该重罚,你以为如何?”
听到崇祯问这个问题,温体仁全身一抖,冷汗立刻就浸透了官袍。按照皇上的意思,李沐不仅要罚,而且最好能重重的罚,就算是不直接斩立决,至少也是个革职查办的下场。但是若是要求重罚,辽东边军怎么办?建奴主力怎么办?难道让温体仁去辽东指挥边军作战吗?
若是万一辽镇作战不力,提出重惩李沐的温体仁就是第一个会被拿来开刀的那一个!
见温体仁支支吾吾的窘迫样子,周延儒不免暗暗好笑,很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温体仁见周延儒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死局,自己又如何能轻易解开。
温体仁想不到什么两全之法,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这个。。。微臣以为,诚国公虽擅杀大将,但如今前线危急,此一次实乃权宜之计。。。当然,也不可不罚,亦不可重罚。。。”
崇祯明显不是很满意温体仁的答案,有些嫌恶的撇了撇嘴道:“雨露雷霆均处于主上,若是因为他诚国公地位崇高就轻轻放过,后人岂不是要说朕是赏罚不明的昏君?”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温体仁赶忙请罪道。
见温体仁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崇祯心中暗暗摇头,又转而问周延儒道:“周爱卿可有良策?”
“皇上,微臣有一下下策。”周延儒站起身,有些犹豫的道:“此策实在凶险,但或能暂缓当下之局势。”
“哦?”崇祯眉头一扬,伸手虚抬道:“周爱卿尽可说来,朕恕你无罪。”
“为今之计,只有一策,朝廷遣使,向东虏求和。。。锦州诸城,均可暂归东虏,只要对方归还宁远即可。”周延儒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的道:“甚至,我们可以承认东虏所立之清国为我大明属国,给予他们封号和封土。。。只要他们愿意退兵,给我大明关宁军以喘息之机。”
“周延儒!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你这是在卖国啊!”温体仁听到周延儒的建议,惊得脱口而出,指着周延儒吼道:“我大明朝自立国以来,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议和,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对东虏割地赔款,换短暂安宁,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寻死路啊!”
“皇上,我大明南北诸镇,大有干梁之才,只是短时间内恐难以协调诸军,不得不仰仗诚国公在军中的极高威望。但若是假以时日,诸如陕甘总督孙传庭,陕西巡抚曹允桢,都是难得一见的干才,数年之后定能执掌大局,以为柱国之臣。只要建奴大军退兵,皇上便可以毫无顾忌的拿下李沐,再派遣心腹之臣,把西北军牢牢握在手中,彼时再集中大军,挥师辽东,一战可定天下。”周延儒反正说都说了,干脆也就不顾及那么多,竹筒倒豆子般的道:“皇上,祖训虽有不议和的条款,但如今情势危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