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两人享用美食的时候,李沐的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李经略,这么巧。”声音沉稳异常,中气十足,仿佛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
李沐差异抬头,看到一个身穿便服的中年官员,一张威严的国字脸带着淡淡的微笑,眉宇之间正气凛然,即便对宁远侯说话,也不愿稍弯下挺直的腰杆。
“敢问大人名讳?”李沐疑惑的问道。
“呵呵,下官之名,恐怕经略大人未曾耳闻,在下杨涟。”那中年官员笑着说:“原本以为李大人征讨建奴,杀敌数万,应该是位威风凛凛的马上将军,却没想到还是位怜惜红颜的谦谦君子。”
杨涟?李沐不觉悚然而惊,大名鼎鼎的东林六君子之一的杨涟,此人真诚直谏,忠心耿耿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李沐赶紧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
“原来是掌宪大人,在下对大人之名确是如雷贯耳!”掌宪即为对于都御史的尊称,杨涟官任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掌握司宪大权,监察百官。
“如雷贯耳这个词,在威震辽东的李经略面前,可万万当不起啊。”杨涟洒然一笑,于是在李沐对面坐下,店家马上就送来一大碗爆肚和各色配好的调料,看来杨御史是这家小铺子的老顾客了。
“掌宪大人也好这一口?”李沐问道。
“经略不是京官,在这四九城逗留的时日不长,却不知但凡在这北京城生活的老油条,哪个不爱这嫩滑美味的肚儿?”说完还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细细的品味一番,又接着说:“可是我没那个钱去望月楼吃那八珍肚儿,只好上这来解解馋喽。”
“掌宪廉洁,当是我等后辈楷模。”李沐认真的说,这倒不是恭维的话,因为这位掌宪大人在历史上,真的就是后辈楷模。
“哈哈,经略见笑了,虽然李大人年轻,但是所立之功劳,所经之战阵,所刃之敌人,都让我这在京城享乐的一帮京官们汗颜。”杨涟真诚的说道:“我不知大人为何要数次结好魏阉和锦衣卫番子,但是杨某敬大人在辽东所战之英勇,所以有一问想问大人。”
“掌宪大人请讲。”
“李经略,魏阉之权势,已经无法无天,想必在京日久,经略已经有所体会。如此下去,国家政权如何为继,忠志之士从何而来?大明之权柄,尽数操于阉人手中,军国重事问计于斯乎?”杨涟颇有些激动的说。
“大人所言极是,现如今,无需讳言,国家确有极大的危机,辽东建奴连战连败,蒙古连年入寇,南方云贵之乱几乎从未平息,但是如此多的烦心事,若是全部推却到阉党乱政的身上,未免有失偏颇。”李沐沉声说道。
“偏颇?”杨涟冷笑连连:“经略大人贵为二品武臣,难道还不如我这个御史有见地么?阉党祸国已是天下之共识,难道是我杨涟一家之言否?经略大人年纪轻轻,战功显赫,是我大明的未来股肱,万万不可自误啊。”
李沐沉默了,他知道根本无法在这种辩论中辩赢堂堂东林六君子之一的杨涟,自己非文官一系,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得到文官体系真正的认同。
想到这里,李沐顿感沮丧,大明已经沦落至此,这些文官却从不反省自身的问题,一味的搞党同伐异,政治争斗,常年累月下去,对国家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