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身子晃了两晃,被樊莺和思晴一把扶住了。她泪如泉涌,问道,“金莲是怎么死的?”
内侍道,“贵妃是悬梁。”
皇后立时悔道,“陛下盛怒,处置她是有些狠了,而我早该想到的,这都是我的过错!我曾立誓,与西州出来的姐妹们同享富贵,可她却先走了!”
崔嫣和婉清也唏嘘出声,谁都没了主意。
大明宫自新后入主以来,猛然出现这种横死之事,而且死的是贵妃,这不是好兆头。每个人除了惊愕莫名,心一下子都乱了。
皇后有气无力地道,“我们快去看看,快去人给陛下送信。”
樊莺问,“可曾将姐姐放下来?”
内侍道,“淑妃娘娘,贵妃是陛下明令幽禁之人,寻死也是抗旨的大罪,没人敢动啊,看护贵妃的宫人即便看着贵妃吊起来,也无权制止,只能飞报皇后裁定,但没有半刻拖延。”
皇后有气无力,恨道,“你们这些阉人!居然如此行事,看着她上吊都不阻止,恨不得她死得透彻!还不快去解下来!”
樊莺道,“姐姐且慢!内侍说的有理,我们不可错上加错了,你们去后千万不可动她,等我去太极宫找师兄回来!”
说罢,她起身就走,不忘叮嘱道,“等我回来。”
皇后带人赶往大福殿,路上仍然垂泪道,“樊莺也是急糊涂了!从这里往太极宫,有数道宫门、几条长街,此时出入,门禁盘问森严,等到她与陛下回来,恐怕金莲早就凉了!”
她们到了大福殿外,皇后举步想进,但内侍拦阻道,“娘娘不可!陛下有旨,自皇后往下任何人不可见贵妃,不然便是违旨!”
皇后道,“就是他逼死了金莲,人倒还这般威风。”说着执意要进。
思晴道,“姐姐,樊莺有话,我听着必有原因,我们此时若进去,不但于事无补,恐怕还要凭添违制之嫌!”
此时,两名看护贵妃的宫人就在外边,她们上前劝阻道,“娘娘,吊死的人模样极是吓人……再说,也无圣诏……”
思晴随手狠打其中一个宫妇的嘴巴,骂道,“真没见过像你们这般冷血之人!谢姐姐死了,也没你的好!”
宫人嚅嚅,满脸的委屈,“德妃娘娘,我们尽了本份!”。
皇后道,“思晴,你说的有理,我们就不进去,等陛下回来。”
……
樊莺飞奔回自己住处,取了百宝囊不往丹凤门去、而是直奔右银台门。
大明宫有左、右银台门,左银台门在东宫墙,右银台门在西宫墙,是离着这里最近的地方。
樊莺奔至右银台门,沿着上城的马道跑上去。
守门的有禁军一位郎将、有内侍省一个从七品下阶的寺人当值,他们一眼见到来人,从她样貌以及宫中唯一穿着胡服的装束上看,立刻认出是淑妃,不知她天黑了跑上来有何事。
樊莺不及多说,吩咐,“拿匹马来!”
立刻有人牵过来,樊莺飞身上去,沿宫墙上的车道打马向南飞驰。
右银台门南边还有两门日营门、兴安门,日营门守卫远远看见有匹马飞驰而至,欲上前盘问,但人马已一晃而过,往南去了。
日营门上守门的郎将喊道,“这还了得!什么人这样大胆,敢宿夜纵驰。给我拿了此人,不可放过,不然我们谁也无法交待!”
门上禁卫呐喊一声,随后便追。
在兴安门,他们被人阻住,各管一段,日营门上的人就不能再追了。兴安门上的郎将同样正在呼喝着,“快追,居然连个模样都未看清,当我们这里是东市么?”
樊莺在前面跑,后边有人骑马紧追不舍。身后兴安门上多年来少见地点起了燧火,将校们高声叫喊。大明宫正南面,紧临的建福门很快发现了,同样点起了燧火传信。
大明宫下,光宅、翊善、长乐诸坊本来已快进入宵禁,坊正们正差派着人手关闭坊门,猛然见大明宫上烽火接连燃起,城头人喊马嘶,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大明宫的西南角,从兴安门、建福门奔至的禁卫们在这里汇师,“兄弟,发生了什么大事,搞出如此大的动静?”从建福门赶来的郎将问道。
“别提了,老子今日可摊了大事,兴许是宫中进了飞盗,万不可让他走脱了,看他往哪里逃!”
他指示说,“他没地方可去,就被我们堵在西南角。”
大明宫西南角的宫墙之上,有司天监构筑的一座观星台,高约丈二,两边有斜阶可升入台顶,上边安置着浑天黄道仪。
这样的观星如,在大明宫宫城四角都有一座,只是上边的陈设不同。
台顶到台基是一道竖缝,最上边架着一根横梁,台基下边、正对着台子的缝隙,向北、朝着兴安门的方向,用白色玉石铺砌着一条一丈长的“量天尺”,上边凿有刻度。正午时分,日光投射梁影,映于量天尺上,可录日长。
此台平时用于观测天象,还有个额外的用处万一大明宫遭遇来自西内苑或宫城正南方向的敌袭,守宫禁卫只须上了观星台,便可同时防卫两方面的来敌。
因为在观星台再外侧,南面和西面距离着宫墙的垛口只有五步远的距离,有人从这里攻上来,也会受制于地方狭窄而无法施展,只有挨打的份儿。
上一次,晋王李治与武媚娘,便是站在观星台与垛口之间,避开了随行内侍的眼目。武媚娘从这里抛了一块银牌子到西内苑东宫的墙下、戏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