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瞬间猜到江安王妃的来意,她早不来晚不来,一年都不到来褚府一次,她的到访若与洪州无关,褚遂良将姓横着写。
马上要用饭了,褚遂良想不露面都不行,但长孙无忌已经有明确的洪州人选,他拿定主意,王妃就是有千般妙计,他只须一招儿万事不点头。
褚遂良与夫人一同降阶相迎,并对刚刚跳下马来的江安王妃夸赞道,“王妃真有女将之风!放眼宗室,能纵马的王妃可真不多见呀!”
江安王妃笑道,“褚大人你不愧有中枢文胆之名,恭维人也与众不同,是不是还要给根扎枪让我扛着呀?”
褚夫人道,“王妃,我家老爷一向可是不轻易夸人的,夸必有物,今日总算由衷地夸一回,王妃你还不领情!”
王妃被往里请,说道,“大明宫里随便哪一位娘娘不是纵马如飞之人?”
今日来客身份尊贵又是女眷,褚大夫不是主角,他将夫人让到前边来,自己却在后边应道,“本官想起来了,去年八月长安赛马,好像王妃你还得了不弱的名次哩!”
王妃道,“莫提了,这便应了我方才讲过的,女子骑乘的能手还是在大明宫,那次皇后娘娘虽然未至,但冠军仍被淑妃和德妃所得。”
冯氏神态自然,如话家常,也看不出这次是来求事的,褚遂良暗道,“李元祥外有伟岸之躯,内里中庸谨慎,对下却以贪暴出名,营财无厌,正是金徽皇帝不喜之类,难道他也有露头的想法?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位王妃。”
双方入厅就座,御史大夫拱手问道,“下官以为王妃必定是在许州,怎么忽然有功夫入京?江安王可好么?”
王妃道,“我与王爷还是去年赛马时来过一趟长安,这次若非他的事,我也不会再来的,”又叹了口气道,“王爷去年在曲江坊可没少令我生气,这里也是本妃的伤心地。”
褚夫人好像听说过江安王在曲江坊的fēng_liú韵事,连忙欠身问道,“不知王妃有什么事?王妃再生气,不还是在替王爷操劳。”
王妃道,“江安王托我入京,专程替他来拜望御史大夫,我家王爷有事相求啊。”说着示意随同的伶俐小僮呈出一份礼单,再由她转手奉予褚夫人道,“这些可都是江安王亲自过了目的,本妃头一次见他这样仔细,件件都要问过,而本妃只剩跑腿的份!”
褚夫人接过来看罢,连声道,“王妃,无功不受禄呀,王爷这样的重礼让我们受之有愧!但不知是什么事?”
王妃道,“最近,江安王听了陛下正在考虑洪州……”
御史大夫赶忙道,“洪州之事,下官真是一句话都插不上,看来要让王妃白跑一趟了!”褚遂良不用看礼单,只从夫人惊讶的表情上便知道,江安王妃今日要求的事,他办不到。
哪知王妃嗔怪道,“褚大夫一向敢说敢做,常常仗义执言而顾虑极少,这个谁人不知?本妃代王爷慕名而来,你总得听我说完吧?”
褚遂良脸略略红了红,心说这又不是举荐个县令,而是洪州都督啊,你礼越重,所求越急,可这哪是我能办到的!只是回绝起来有点抹不开面。
他说,“呵呵,王妃亲至必无小事,是褚某被吓到了!此时尚未听王妃之命,褚某这里已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恐有负王妃所愿。如令美丽王妃有一丝失望,便是褚某罪过。”
王妃娇媚一笑,朱唇轻启,“放心,御史台正是当朝建言之衙,说人所不能说、讲人之不便讲,放眼官场,凭他哪一级高官都有失言之过,只有御史台没有。难道褚大人就这么不给江安王面子,连句话都不肯替我们讲?那本妃兴致勃勃而来,只好怅然回许州去了!”
褚遂良心说,这倒是,陛下也曾这么忽悠过我!但话讲了不管用,岂不是和没说一样!他对王妃道,“王妃不妨说说看。”
王妃道,“王爷在许州已知洪州大都督缺职,而陛下正在举棋不定,早晚要征求褚大夫的意见,那时褚大夫只须顺势提及我家王爷,这又有何难?”
褚遂良脸上的汗都快下来了,这事他真办不了。
王妃轻哼一声,提示道,“本妃去年同贵妃、淑妃、德妃同场竞技,私谊也不错!今日只是不想为一点自己的小事专门入宫求见,”
褚遂良心说,最好你还是去求大明宫,何苦来给我出这道难题!
王妃方才的话暗藏着一丝威胁,也在提示她的身份。她以王妃之尊跑到褚府来,褚大夫这么托大,不怕她得了机会到大明宫给某人上上眼药?
随之又叹了口气,可可怜怜地说道,“唉!高祖这么多儿子,洒的天南地北,有德有能者亦有不少,但贞观皇帝子嗣都多的是,金徽陛下皇子又是七八个。越往后,越无人记起我们江安王来了!王爷一向对许州刺史之职极为满意,但总免不了是花身之叶,一层层挤落到下边……怎么褚大人,你连替我们说句话都不肯么?”
对她的话,褚遂良哪有不知,今日之亲王,明日之宗室,王妃的比喻再恰当不过,褚遂良居然对这位年轻的王妃有了一丝同情。
江安王今年二十三岁,但辈份却已不低了,如果接下来再定了太子,他便是爷爷辈。不过以李元祥的能水要搏洪州都督,还是不要想了。
褚夫人不知朝政,褚遂良一向也不与夫人们讲这些事情。她还以为自己爷们到同州晃了一趟再上来,正是沙不埋金,麻袋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