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大秀江媛菱出嫁的时候老太太染了腿疾,躺在床上养了小半年的病。
这病来如山倒,没法操办大秀的婚事倒也不能怪老太太,加之当时大秀的婚事也算得是被大太太给逼的,因此办得有些仓促。其实是完全可以缓一阵等到老太太裁些了再办的,可是大秀当时本来就不甘不愿,大太太害怕夜长梦多,才硬是急匆匆地把大秀推去了郑家。
虽然这也怪不得老太太,但是大秀毕竟是老太太嫁的第一个孙女儿,又是嫡亲的,没有老太太亲自追着送着去哭嫁,这怎么看都显得新妇不受母家待见,大房心生怨气也是情理之中。
要是大秀嫁去之后过得好,倒也就罢了,这叫命里自有福,可偏生的大秀又没有那个福,和大姑爷不恩爱,和婆婆也不和睦,加之膝下无子……
大秀在郑家受的苦越多,大房的怨怼也就越深。大秀一回娘家来省亲就关上门抱着大太太痛哭,一面说着伤心事,一面埋怨着大太太,怨完了大太太,自然也就不会少了老太太。
可是那些话都是关紧了房门的悄悄话,老太太今日忽然这样问,难不成那些话传到了老太太耳中去?
大太太听到这话,脸色一阵阵发白,回望了老太太一眼,连忙赔笑:“母亲不是说了吗?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是没有偏心的……”
老太太这才笑着点头:“是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小大姐的婚事老太婆子我没有赶上,那么芸姐儿的婚事,我一定加倍操心,好把对大秀的那份儿亏欠一并补回来,也省得被人拽着小辫子说闲话,说得老太婆子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耳根子发烫。”
大太太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手足无措,连忙干笑着嚷道:“哪个幸子气的敢背着母亲说闲话啊,要是被媳妇逮住了,一定罚她跪祠堂去!”
大太太佯怒地吼了一句,又瞥着老太太的脸色,心想老太太可精明着,这些事都瞒不住她,怎么偏偏会记不住二秀的说亲对象就是陈公子呢?这不是偏心二房,还是什么?
二太太见大太太讨好卖乖不成,反而吃了瘪,不由得暗暗冷笑,转过身对四秀婧萱说:“萱姐儿,你也听到了,你祖母夜里难眠,前些天不是又请了李院判来瞧吗?当时就你陪着祖母,你来说说,李院判是怎么讲的?”
四秀立刻坐直了身子,得意地笑着向大家解释:“李院判说,祖母是操劳过度,因此夜里难眠,平时要注意饮食清淡,饭前饭后散散步,然后记着按时服药,便能好转的。”
她越说越得意,轻靠在老太太肩上,笑道:“婧萱以后天天都陪着祖母散步,祖母一定会福寿延年,无灾无病!”
“还是我的萱姐儿懂事!”老太太笑着去抚四秀的头。
二太太得意地横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阴沉着脸拉了拉二秀的手,也说:“芸儿,祖母说了会加倍操心你的婚事,还不赶紧谢过祖母?祖母散步你也跟着一起去陪着,四秀要忙着描工笔,时间上可不一定都那么赶巧的。”
二太太见大太太跟她较上了劲,正欲开口反击,却不料四秀却抢着开口道:“二姐姐与陈公子的亲事已经说定了吧?那么的确得趁着出嫁前多陪陪祖母,顺便也能商量着出嫁的准备事宜。”
二太太顿时脸色一黑,她万没料到四秀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拖她后腿,心里一气闷,侧到一边不再说话,刚才想要反驳大太太的事也都一并扔到一边儿去了。
大太太见四秀说了这话,顿时笑着点头:“母亲说得没错,萱姐儿果真是府里最最懂事的姑娘!”说着更加亲切地看着四秀,“你二姐姐和陈公子那是一对璧人啊,这亲事定能顺顺当当地定下来!”
四秀也跟着笑,她巴不得二秀赶紧嫁去陈家,如此一来二太太也就休想再打着她和陈家的主意了。
素雪冷眼旁观着这一群人的明争暗斗,眼神不自觉地再次扫向一旁不作声的六秀,不禁吓了一跳。
六秀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却见她紧咬着已经发白的下唇,双手也紧紧拽着身上的小袄子边儿。
素雪皱眉,这个六秀,是比较胆小因此才紧张,还是因为……她在意陈公子?
素雪不由得惊讶,这四秀和六秀都是闺中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里居然还都已经有了人。四秀心里有沈二公子,倒也罢了。六秀还未及笄,难道也装着一个陈公子……
没过一阵,府中的其他兄弟姐妹也陆续来了,素雪望着一张张生疏的面孔,一时间有些无措,见六秀一直端坐着不出声,她也学着那模样,端坐不出声。
“素雪也在?身体可好了?”这一声在素雪背后响起,众人纷纷望过去,是二老爷来了。
素雪立起身看着二老爷,迟疑了一下,福了福身轻声道:“劳父亲挂心,女儿已经大好。”
素雪说完,微微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看二老爷,也不敢立刻坐下。
她这样是没错的吧,父亲关心她,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她这样的回答是没错的吧……
可为什么整个正厅忽然静了下来?
素雪藏在衣袖下的手开始紧握,她做错了吗?哪里错了?该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行大礼才算合规矩吗?
全场一片寂静,素雪缓缓倒吸一口凉气,膝盖都有些发软了。要跪吗?跪吗?
膝盖越来越软,还是跪吧……
正在素雪准备好要跪下去的时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