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祥想透了这个中关窍之后,便觉身心舒畅,来回踱了几步,又不禁语重心长道:“可见啊,光是死读医书还远远不够的,这病症千奇百怪,铲儿更是令人费解,哪怕同一种症状,病理不同也不能等同视之。这个医案你且好生记着,用于警醒你我,面对病症须得有清晰头脑,切不可只记着前人之训,而忽略了病理根本。”
阿正用力点头,再回想方才情形,不禁有些后怕。
幸好张大夫信了那姑娘的话,否则小娃定是救不回来了。如果在这里咽了气,这好不容易才扶起来的医馆招牌恐怕又得教人砸去了。
他蘸了蘸墨继续写,神色肃重。
确认了阿顺和池墨都安然无事,素雪便安心回府去了。
一路上,妙梦还在念叨说秀以后千万不能那样胡乱喊人,被老太太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事。
素雪坐在轿中,懒懒地应了一声,索性闭目养神了。
到了府,下了轿,妙梦仍是在嘀咕个不停,素雪无奈地回头吩咐道:“别神神叨叨了,等会儿回去记着按时给千柔擦药。”
妙梦嘴巴一嘟,应了一声,仍是接着方才的话儿说道:“秀啊,咱们老太太连三老爷都忌讳得紧,您怎还敢弄出个四老爷来……”
素雪再也听不下去这闹心的碎碎念,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刚跨进廊子,忽觉周围气氛诡异,果然,折过一个弯儿,便瞧见老太太二太太领着几个丫鬟直直地立在那儿,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素雪心里咯噔一下。不禁顿着步,看清老太太深皱的眉头和二太太那似笑非笑的得意模样,她抿了抿唇。只得缓缓低下头,轻声喊道:“祖母……”
老太太目光中带着失望。用力敲了一下拄杖,折身往前厅走。
素雪只得跟在后面。
进了前厅,往楠木椅子上一坐,老太太就恨声道:“你啊你!是个大姑娘了!成天往外跑,还当你梳着个羊角辫子吗?你要什么药,使唤丫鬟出去买便是了,那城西的医馆岂是你该去的地方?”
素雪微低着头,眸光一紧。看来她是被跟踪了,否则老太太怎么连她的行迹都摸得这样清楚?
她默了默,行至厅中央轻轻福一礼,索性直言道:“祖母,孙女出府不是为了取药,而是……”
她停顿一下,抬眼迎向老太太的目光,接着道:“而是为了救人。”
老太太眉毛一拧:“救人?”
素雪点头应下,将在医馆中所遇之事一一讲给老太太听了。
老太太听罢颇为动容,神色缓和了不少。最后问道:“那小娃现下可好了?以后可会再复发?”
素雪知道老太太也是被病痛折磨过的人,定然知晓这个中痛楚,眼下的状况与其瞒着不如从实交代。也好让老太太瞧出她的诚意。
见老太太果真触动,素雪抿嘴一笑,点头道:“那小娃不过是急症,治好了自是不会再复发。”
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不禁陷入回忆,道:“早年你父亲刚满五岁的时候,在池塘边摔了个跟头,当即就给摔傻了。那可把我这心儿给揪得!幸好大夫请得及时,否则你父亲这辈子恐怕都得痴痴傻傻的了。”
老太太越说越伤怀。早已忘记了责备素雪擅自出府这回事。
二太太见势头不妙,忙上前安慰老太太道:“二老爷吉人天相。自是不会有事,何况母亲您广积善德。这好报自然就落在儿孙身上,眼下二老爷不是好得很吗?等到下月就要进京述职了,咱们江家出了三品的太常寺卿,可不是光宗耀祖的事?”
老太太听完高兴地点头笑了。
素雪也是这时才知晓,原来父亲被征召去京里,是越过了四品,直接荣升为三品朝臣。
这的确是大喜事。
可二太太好话儿刚说完,又接着道:“只是媳妇早听闻京里的命妇最好脸面儿,家教严得很,姑娘们养在闺中,绝不会轻易叫别的男子瞧了去,若是出去招引市了的,以后想在京里寻个好夫婿都难如登天,毕竟这名声不好了,勋贵家可就瞧不上了啊……”
说着忽又顿了顿,笑道:“不过雪姐儿往前还要顽皮得多,这会儿算得是收敛不少了,母亲您也别急着责备她,应当多多劝导她,鼓励她才对。雪姐儿能做到这份儿上着实不容易,看着她一天天越来越懂事,我这做母亲的,都欢喜得紧……”
说着,竟扯出丝绢抹起泪来。
素雪嘴角轻轻一抽,二太太分明恨不得老太太重罚她,却还在一旁假惺惺地替她说话。
左右不就是想把话题引回来暗示她以后寻不到好夫婿吗?还绕那么多圈子,她简直佩服了。
老太太本已经不愿追究这回事,但听二太太那样一讲,也不禁规劝道:“雪姐儿的确是懂事了不少,但这喜欢到处乱跑的毛病仍旧是没改掉。一个姑娘家,出去抛头露面毕竟不好,你父亲就要进京任职了,你好歹给他争点面子,莫要让人笑话了去。”
素雪敛敛目,应道:“素雪敲和祖母想到一块儿去了,其实素雪这样做,正是在为父亲争面子。”
“哦?你倒是说说。”老太太不禁坐直了身体。
素雪浅浅一笑,道:“素雪此番去医馆是为了救人,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素雪这样做,是在为祖母积福,为父亲积福。父亲好歹当下仍是蓟州同知,百姓安则为官良,父亲带着好声誉进京去述职,这才是真正的荣光。”
老太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