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又坐下来的时候,素雪整个人仿似有些恍惚了。
觉得似乎割舍了什么,心里有些堵。
但是很快就强迫自己缓过神儿来,继续同席上的人说笑。
“情人佩总算是凑到一起了。有了情人佩护着,大姐定能和大姐夫恩恩爱爱一辈子。”江永弘也笑着说。
这句话大秀最是受用,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郑亭暄则是一脸尴尬,他怎么也没料到素雪竟会不惜舍弃玉佩。
他本来微眯的双眼睁圆了,酒也醒了一大半,早已在心里准备好的那些荒唐话,也全都说不出口了。
见素雪送了玉,其余的秀也纷纷送上肚兜佩巾之类的玩意。大秀一一笑着收下。
散席回了屋,素雪还没说什么,妙梦却是激动了。
“秀,您怎么说送人就送人呀?那可是人家裴公子特意从京里赶来府上送给您的,您怎一点也不心疼?”
素雪烦躁地闭闭眼,她已经够心疼了,妙梦这样一遍一遍重复简直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可是她能有什么法子?不把它送出去堵住郑亭暄的心思,今天这事儿恐怕会变得没法收拾。
千柔见妙梦讲个不停,轻轻拉了她一下,朝她摇摇头低声道:“秀这样做没错的,大姑爷有一房姨娘便是在别家官员的宴席上看中的,今日这状况,想必也是那个意思,刚刚你没瞧见吗?二老爷整张脸都拉下来了。”
妙梦这才错愕地捂了捂嘴,细细一想,大姑爷素来是个fēng_liú人,席上那言语之中的确带了不少戏谑。
想到这儿又不禁愤恨起来:“老太太和二老爷都在席上。大秀也在呢,他怎就……”
妙梦想说他怎就不知收敛一些?
但又一想,如今他贵为信宁侯。江家谁敢不看他的眼色?他自然不需要收敛什么。
妙梦恼了一阵,最后愤懑道:“什么劳什子侯爷?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千柔见妙梦骂得大声。不禁又皱眉拉了她一下。
大姑爷那德行府里人都是清楚的,千柔心里也十分厌恶纨绔,但这样的骂话却不能乱讲的,被人听去可不得了。
素雪也摆摆手道:“罢了,瞧着他也应当是打消了那念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时别去招惹他。”
妙梦见秀这样忍辱,觉得憋屈。可千柔却微微一怔。
秀虽说着别去惹,但话前面却加上了个暂时,难不成……
素雪闭了闭眼说乏了,千柔和妙梦便忙着服侍她梳洗。
平躺在软床上,素雪仍是皱眉想着。
眼下父亲喜得升迁,二太太掌家的权力又被老太太收了回去,虽然又交了一些给赵姨娘,可赵姨娘毕竟能力资质都摆在那儿,胜任不了什么大事儿,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大房那边又频频出事。大太太、二秀、江永骏一股脑儿全被老太太赶去了祖宅……
本以为已经扫清了障碍,从此以后便能清闲下来了,可谁料忽然又冲出一个大秀。
大秀这一胎。未免也来得太及时了些……
只是郑亭暄真的没有胡诌?那玉当真是情人佩?
想着想着,素雪忽地自嘲一笑,裴家少爷不过是想要报恩罢了,怎会是情人佩?郑亭暄酒后那些疯话哪里能信?
送出去的便无法收回,权当她从来都没有收到这块玉。抑或说,这块玉到她手上的意义便是为她消解今日灾祸的。
如此一想,才稍稍释然了。
翌日午后,郑亭暄和大秀告别了江家人,上马车回京去了。
临走时大秀再次问及大太太的归期。
老太太只笑着说吩咐去接的人已经到了。拾掇拾掇再回来,也就是三五日的事。
大秀这才放心离去。
经过上回千柔被二太太责打的事以后。素雪便鲜少让千柔出去跑路了,叫妙梦去张婶那儿领了几匹素色样的锦缎来。让千柔留在屋子里为她做几身简单样式的衣裳。
张祥处事还算得周全稳妥,虽然知道素雪的真实身份,却也没有泄露半分。
这一点让素雪十分赞赏,因为她也不愿让医馆其他人知晓她的身份。去医馆的时候便尽量穿得素雅些,且带上帷帽问诊。
这一点,也是二老爷要求的。
张祥听闻素雪可以时常来医馆坐诊,激动得双眼都发红了。
对他来说,重新撑起这医馆并不容易,加之他又看不惯那些劣性未除的伙计,一气之下统统给结了银子赶走了,如此一来,留在医馆里的人手就远远不够。
连他自己也常常分身乏术,这边要诊脉开方,那边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得去帮忙抓药熬药。
经过上次铁豆儿的事,他便好生自省了一番,察觉了自己仍有许多不足。
对于医书上有所记载的常见病症,他诊断起来是十分有把握的。可一旦遇到上次那类的急症或是杂症,他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而素雪似乎在这一方面尤为擅长。
考虑到这一点,张祥便安顿素雪到二楼的大厅间里去问诊,寻常的病症交给他,疑难杂症的病者便请去二楼交给素雪。
且二楼清静,还可以隔一个帘子,这也省得素雪在大堂里来来去去。
素雪上去瞧了瞧,二楼大厅间十分宽敞,采光度刚刚好,中间还隔了一道黑珍珠帘子,她知晓张祥的良苦用心,便也没有推脱,当即应了。
黑漆木的小方桌上简单地摆上了纸笔,桌角还有个灌了米粒缝成的小布袋子,让病者将手垫在上面以便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