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容俭点头致谢,迈步就进了谢府大门。
进门一块青石照壁,上头雕着仙鹤延年。那管家站在伍容俭身旁又往右一抬手,二人就沿着青砖小道,一路到了谢府东院。那东院抬头挂了块黑漆木匾,上头用金漆写了“乐之”二字,龙飞凤舞,端的是一派恣意洒脱。
到了那院子管家就止步不前,示意伍容俭自己进去。伍容俭谢过管家,推门而入,只见那长丰秀才公正斜靠在院里一张罗汉椅上,身前站了一高一矮两名少年。
谢长丰正与二位少年说什么,一看伍容俭进来了,脸上也无甚表情,只朝他招了招手。
“你来,”谢长丰指了指身前两位,“这是我族里子弟,先前各种因由耽搁了童试,正巧你们三人做个同窗。”
那高个子叫谢良田,矮个子叫谢毅,冲伍容俭一拱手,便没了多余动作,屏声静气站在一旁等着秀才公吩咐。
“唉,我就这般面目可憎吗?”谢长丰突然叹了口气,“你们俩在族里那可是出了名的好文采,怎么这会连个屁都不放了。”
那二人听前半句似乎是在夸自己,面上刚有喜色,紧接着就被这个“屁”给卸走了力气,只低着头,更不敢说话了。长丰秀才公那在族里可真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因着这两年一直在张罗办族学,他们有幸与秀才公见过几面,印象里可都是不苟言笑的一副刻板模样,这如今看来也不全是那么回事啊。
“哎呦,得了得了,怕了您二位,”谢长丰表情颇为头疼,“五日之后再来谢府,备齐生活用具,其他不用管了。”
说罢就挥手叫二人退下了,那二人走的战战兢兢,把个伍容俭也瞧的心里没底。
“怎么?”谢长丰也不斜着了,直接坐了起来,“你也来这给我演哑巴了?”
伍容俭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谢长丰不提有人告状的事,他也突然拿不准那伍松明是不是来告状的了,他贸然开口......岂不是自投罗网?
“哎哟,收个木头疙瘩也比你们活泼点。”谢长丰瞧着伍容俭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把压在身下的那封信抽了出来。
“你是为这个来的?”谢长丰拿出那厚厚一封“罪状”,一边翻一边说道,“你们牛首村真是藏龙卧虎啊,写的比画本子还精彩。”
“秀才公明鉴,”伍容俭低头作揖,“我今日就是为此事而来。我不知信里写了什么,但愿秀才公能给我些功夫,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来。”
“你小子口才了得,我是见识过,”谢长丰还在低头瞧那信,“我怎知你说与我的就是真的?”
“小子行得正,坐得端,从不说违心之言。”伍容俭道。
谢长丰听了他的口气,抬头瞧这少年,他眼神清澈不躲不避,堂堂正正地站在下首,谢长丰收起了手中之信。
“嘿,你倒是正派,罢了罢了,那论语有云成事不说,既往不咎你可知何解?”长丰秀才公坐直了身子,突然正色道,“今日本夫子就给你上这入门第一课。”
“小子洗耳恭听。”
“这句话的意思啊就是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啊......关这些不相干的人屁事呢?”谢长丰说道。
伍容俭想好的一干说辞瞬间都闷在了肚子里,只睁大了眼睛瞧着那谢长丰,原来他竟是这样的秀才公?!
“信上的小寡妇,这般妖艳下作之人怎么不进城找个有钱人家做妾呢?”谢长丰分析道,“跟着你这个束脩都付不起的穷书生厮混个什么劲呢?这写匿名信的人,还是缺一些逻辑思辨之能力啊,该多读些画本子补一补。”
“.......”
“是吧?”谢长丰说道,“一看就是捕风捉影之事。”
“那荷花......”伍容俭想了一想还是开口道,“是很好的人。”
“嘿。”谢长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伍容俭却是突然有些脸热起来。
“去吧,五日之后再来。”谢长丰挥了挥宽袖,打个哈欠。
“哎,多谢秀才公 !”
待伍容俭出了谢府大门,站在那对石狮子前头的时候,心才彻底放下来。早先就听过谢长丰脾气古怪,肆意妄为,今日一见......那确实是不一般,想必伍长青也想不到那洋洋洒洒的万言罪状书,到了这么一位手里,真是一掌打在稀泥上,竟是半分作用也不抵。
伍容俭看了看日头,想着那位“很好的人”快要下工了,就脚步不停的就往镇南去了。
到了镇南卤肉店,熊老板正在招呼别的客人,伍容俭看着看着就想起那日荷花带回去的半只烧鸡来,因为伍长青的一顿搅和,那烧鸡竟被未熄的灶火堪堪烤了个黑焦,荷花心疼,在灶前骂了那伍长青好几句才稍平静些。
“老板,给我来只卤鸡。”
“哟,伍家老弟?”熊老板可认得这位娘子口中的“俊俏上天”的少年,“不巧,今日只有卤鸭了。”
“哎,也行。”
那熊老板一边打包一边说道:“伍家老弟,是来等荷花的吧?我娘子说了你们二人每日都一起回去呢。”
“是,同路有个照应。”
“是得有个照应呢,我娘子说隔壁那卖阳春面的后生打听了好几回荷花了,我娘子说那小子是你们隔壁村的,我娘子还说了往后你要上学去那后生正好能送荷花回家呢,我娘子说......”
“不必。”伍容俭脸色渐沉,又肃起了一张脸,那熊老板不知他这嘴里的“不必”是不什么必,只是眼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