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外高挑的的白纸灯笼上书一个‘奠’字,迎风轻轻摆动,整个庄子里冷冷清清。入秋的雾,阴惨惨,雾蒙蒙,令人看了心悸。
先前的热闹场面散尽了,灵堂之内,只剩六七个守灵的青年围坐着打着瞌睡。
忽然间一阵咚咚脚步声从石板路的浓雾中传来,不急不慢,由远而近。感觉有人朝这边走得非常的艰难,但坚定。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太婆,不停的咳喘着,从白雾中缓缓走出来,她的背上背着一把月琴,浑圆宽大的琴体比她瘦小的身子还要宽出不少。她的脸上皱纹堆垒,已经很难看出年轻时的容貌,灰白头发疏于打理,显得杂乱而无光。她的眼神也比较浑浊,但每一步都无比认真。
灵堂内的人都被这个不应该在这个夜里出现在这个的地方的陌生老妪所惊动。
灵堂内为首的少年正是十六强之一的宋思文,他暗讨:咱们宋家堡虽然不算僻处深山,但纵离最近的石头城也有三百里的路程,哪会有卖唱的女人深夜到这种地方来做生意?而且是这种垂老的老妪?这女人必是到此必然不是寻常。但这女人若是宋家堡宋还阳昔年对头,如何偏择他出殡的前夜到来?她岂不知宋家堡高手必多,可见她必定武功卓绝,有恃无恐,早已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倒要看看这个人是何等人物。
其余在座的年轻人也都看出这女人在此时出现必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于是方才昏昏欲睡,一瞬间竟然寂无声息,大家都跟着宋思文站了起来,都将目光注视着厅外,宋思文走到灵堂门口,似有戒备之意。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履声笃笃之下,那个白发盈头的老夫人这才走到灵堂阶下。宋思文在前,背后四人左右分列,把那老婆子夹在当中,都手按刀柄,注视老婆婆每一动作,就如生怕那老婆子进来会暴起发难一样。
老太婆刚走到堂前,宋思文正待说话,忽然从侧厅走出来一个老者,正是宋家四大高手之一的宋以德,他轻轻的踱步出来,对那老婆婆遥遥拱手笑道:“我刚想灵堂之内无鼓无弦,似有不妥。老太太来得恰好,就请进来,我们恭聆妙技。”
宋以德虽非家主,但在四人中最为机智非常,虽不知来人路道,但料此人孤身无伴,今日堡内高手云集,各人都身怀绝技,倘若这个老妇真要明取暗袭,宋家兄弟也未必使会吃亏,所以有意措词软中带硬,要看她如何回答。
那老妪微微停了停步子,继而徐步入厅,灵堂上五个少年都在打量她,都觉得她衣衫褴褛,满面皱纹,一派苍老之态,而且背上还背着一面月琴,浑身也不似带有刀剑,两眼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宋家堡的汉子都得过宋还阳点拨一二,拿出去都是大行家,照说无论如何,总能看出一些道理,可是这老妇人分明毫无出奇之处。但座中人人还是心怀戒备,因为她如此老迈,却会深夜里穿过杏林,杏子林广阔百里,可不是一般人走得通的,何况还要在林子里找到宋家堡。
而且她的神色年纪都不像江湖卖艺女子,这时却背着月琴出现在灵堂。大家都知道,她必是别有所图,愈看不出路道,大家愈不敢大意。
宋以德年轻时走遍天下,近年来又在宋家堡代管宋家大小事务,虽然庶出不是当代家主,但办事却是最周全而让人放心的。此刻场面一片寂静,静看这个老妪将会如何作答。
这老妪面容冷漠,听宋以德说话也恍如不闻,等走近灵台,仔细的看了看灵牌上的字,这才回头定定地望着宋以德,微一万福,开口问道:“请问这位爷尊姓?”
宋以德经验还是有的,听他口音分明是南部口音故意说川语,但她的声音又低得很,一点没有炼气士的气势。宋以德暗暗诧异,便正色答道:“在下姓宋,上以下德。敢问老太太尊性?今日您老人家忽然降临宋家堡,除了此间弹琴追悼,可还有别的事见教吗?”
宋以德出语犀利非常,想一下点破来人心意。
不想那老婆子听了,面上忽现一丝苦笑,说道:“以德,以德服人。名字很好。就不应该姓宋。都‘送’了,什么都没用。二三十年来,我自己早忘了名姓,人家都叫我花妈子。至于问我今日来意,我是一则久仰宋家堡堡主济世活人的英明,今日得知堡主的祭奠,特来弹一曲追悼;二则要找寻一个人。”她轻轻说完,也不再等宋以德答话,便徐徐举步,绕堂而行,对堂上每一个人都望了几眼。
堂上的几个青年人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那浑浊而不犀利的双眼,似乎这老妇一说出她要找两个人,众人大出意外,听她不肯道出名姓,却自称什么“花妈子”,更觉得不着边际。
宋以德久历江湖,却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老妇走来走去,众人都一面戒备,一面暗自诧异,只有少年宋思文,虽刚刚参与了五正大会,还晋级了最终十六强,但对炼气世界的fēng_liú人物毕竟所知较少,自己虽不知这个自称“花妈子”的老妪是何来历,以为长辈宋以德会知道,便目视宋以德询问。
但宋以德脸上也是一片茫然,宋思文不由暗暗称怪。
这时宋以德也早坐下,眼光随着老妇转来转去,也未阻止她。
转瞬间,那老婆子走到宋以德席前,目先朝他面上一扫。宋以德心想:我一生结下的仇家虽然不少,但这些仇家里绝无一位像这样的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