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仇老怪心想东陵王不在家,公主该没兴致去了吧?
熟料李钰点了点头,依然吩咐:“嗯,还是去东陵王府。”
“……”仇老怪抿了抿嘴角,欠身钻出了马车,吩咐赶车的车夫去东陵王府。
李钰猜的没错,云启和云少棠两个人去青梅山赴会,果然没带西月。
西月乍然听说大公主来了,还只当是家仆搞错了,当她看见李钰笑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又眼泪汪汪的拉着李钰的手,叹道:“公主啊!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这一路赶来可是吃了不少苦啊!”
李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荆钗布裙,笑道:“本公主想要体察民情嘛,总得穿的接地气一点。”
“公主真是受苦了!”西月说着,连声吩咐身旁的丫鬟去准备香汤服侍公主沐浴,又亲自去开了衣柜取了一套玉色金线绣桂子图的衣裙来。
李钰舒舒服服的泡进温热的水里,闭上眼睛深呼吸,把玫瑰的幽香吸入肺里再缓缓地吐出来。
西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四个装了红黄绿紫各色果脯的盘子。
“都这个时候了,公主相想必饿了。王爷没在家,奴婢也没做什么像样的吃食,这些果脯是奴婢特意给公主腌制的,还想着公主再不来东陵,就得叫人给送去京城了。”西月叫人搬了个小几来放到浴桶旁边,把四样果脯放在小高几上。
李钰扭头看一眼,便觉得口水往外流:紫色的糖渍杨梅,绿色的猕猴桃干,黄色的芭蕉,红色的杏肉。果脯不像是寻常店铺里卖的那般干硬,也没有汁水。捏在手里软软的,吃到嘴里酸甜适中,果香浓郁。
李钰一口气尝过四种,赞叹道:“唔……我再次向你们王爷表示深深的妒忌!”
西月笑着劝道:“这个虽好,也不能当饭吃。公主不要吃太多,奴婢去给公主准备晚饭。”
“去吧去吧!”李钰摆摆手,笑道:“我做梦都是你做的好吃的。”
西月笑着福了福身,又吩咐旁边的丫鬟小心伺候,方转身出去了。
青梅山上的聚会正如李钰料想的那样,是一群书生学子凑在一起抨击时事,议论国策的一次聚会。
大云朝自文德皇帝之后,读书的风气便开放了许多,书生学子们不再拘泥于一家之说,游学辩论逐渐成为一种风气,自富庶的江南开始向南北东西蔓延。
至后来,陈孝耘入主内阁之后,为了巩固手里的权柄,减少朝堂上的话语权,不但明着利用科举制度扩展自己的门生党徒,也开始利用锦鳞卫的暗中势力对这种游学辩论进行打压。
然而有些东西越是打压,便越是反抗的厉害。陈孝耘的打压政策把这些学子们对政事的热忱一度激发到白热化。
江南素来都是读书人汇聚之地,除了那些来自商族的读书人,更多的是纯正的读书人,这些人不畏权贵,不趋避厉害,以天下兴亡为己任,正如那些朝堂里的言官一样,又臭又硬,逮谁咬谁。
至如今大周初建,学子书生们依然保持着对政事的高涨热情,时常聚会辩论,依然愤世嫉俗。
而云启在这些学子之中,无疑是最静默的。
这些人起初并不愿意跟他交往,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姓云。但后来逐渐的被他的冷傲的仪表和满腹才华以及犀利的辩词所折服,再加上他的凄惨遭遇,久而久之反倒成了这些学子们的领袖人物。
这次的青梅山诗会云启本来是不想参加的,李钰离京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府里等她,熟料一等等了将近一个月都没见人影,云少棠寂寞无聊,听说有这么个机会,便死活拽着他来了。
青梅山山腰处,一所小小的二进院,黑漆大门,门楣上一道木雕匾额,上书‘婉园’二字。清隽的笔画在月色的暗影里闪着淡淡的金光,妙曼的笔触一勾一画皆显风姿,仿若一位遗世独立的佳人。
园内,香气浓郁的桂子树下,十几个身穿儒生袍服的男子或坐或靠,嬉笑怒骂对诗联句皆带了七八分酒气。唯有云启一人神色清泠的坐在榻几上,手指捏着一只象牙酒樽,微抬着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沉思不语。
“元敬兄。”秦淮手中亦端着一只象牙樽走了过来,在云启对面坐下来后,举杯道:“来,我敬你一杯。”
云启收回目光,微微笑道:“南浔兄,请。”
秦淮豪放的把杯中酒喝干,又笑问:“今天元敬兄一直闷闷不乐,是有什么心事么?”
云启抬手揉了揉眉心,轻笑道:“南浔兄说哪里话,弟不过是不胜酒力,头有些发晕罢了。”
“听说元敬兄跟大周公主有些交情?弟今日想请教元敬兄一个问题,还望兄台如实相告。”秦淮朝着云启拱了拱手,敛去了笑意。
“兄台请讲。”云启微微颔首。
秦淮先叹了口气,方郑重问道:“又是一年春去秋来,自从先帝驾崩的缘故,三年一届的科考已经蹉跎至今。国家虽然经历了改朝换代,但庙堂之上除了皇帝换了,大臣们却还都是旧臣。所以咱们很想知道,大周皇帝将如何取舍天下的读书人?是抹去功名从新来过,还是承认前朝的科举成绩,延续科举?”
“这个么,还真是没听他们提起。”云启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