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佳是傍晚进宫的,由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载入宫,身后跟着两队长公主府的仆从。
许怀升等在内宫门口,见了柔佳的马车来了,赶忙迎上去。
“给柔佳长公主请安。”
“公公请起。”从车里传来一阵略带慵懒的声音,那是常年养尊处优、发号施令下才能形成的独特声线,华美而让人微微胆寒。
车帘撩起,一个宫女垂着头,十分恭敬地将一位二十来岁的美妇人请下车,紧接着又有一个长相俊俏的男童跟着下来。
“公公,这是皇兄给本宫准备的?”柔佳扫了一眼许怀升身后的步辇。
“正是,皇上担心走路太多,累着您。”
“嗯,皇兄一向这般心细。”柔佳点点头,牵过张耀的手就上了步辇,吩咐道:“去长辉宫。”
许怀升还站在原地,柔佳长公主将他丢在原地,使他略微尴尬,他摸摸鼻子,转身招呼抬步辇的太监。
路上张耀坐在柔佳身边,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突然问:“母亲,我什么时候能去找表哥玩?”
“等我们安顿好,你想去找他,明日就可以去。”柔佳摸着长子的头,宠溺地笑笑。
“可我今晚就想跟他玩!”张耀嚷嚷起来,“我累了,让他过来找我。”
“好,都听耀哥儿的。”
张耀一歪脑袋,想想道:“把文英表姐也叫来吧,我都想她了。”
“行,母亲给你叫。”
张耀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两眼放出炯炯有神的光芒。
到了长辉宫,宝瓶迎上前,半扶着柔佳进了殿里。
“我的儿啊,快过来给哀家看看!”太后坐了起来,冲柔佳直招手。
“母后,儿臣好好的呢。”柔佳一手扶着肚子,一手伸过去拉住太后干枯的手臂。
太后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点点头,“还不错,气色挺好的,你隔了这么些年,总算又怀上了!”
柔佳抚着肚子也一脸喜悦。
她当年生耀哥儿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之后身体一直没调理回来,以致这么些年再没有一儿半女。要不是因为自己是长公主,又产下长子,镇国公府早就给岐郎纳妾了。
“耀哥儿,母亲要给你生弟弟了,高不高兴?”太后逗着张耀。
“我不要弟弟,母亲是我一个人的。”张耀皱着眉头,满脸不高兴。
太后听了也不恼,只笑他说小孩子话,让宝瓶带他去暖阁吃点心。
张耀出去后,太后拉着柔佳问:“你回宫来住,镇国公府那边可安排好了?”
“安排什么?”柔佳挑挑眉。
“哀家问你,你就没留个人在驸马身边服侍着?”太后有些不赞同。
柔佳勾起一抹晦暗的笑意,答道:“自然是留了,不过他敢不敢用,那就不好说了。”
——
次日,玉烟染约了柔霞一道去请安。
“五皇姐还没来呢。”柔霞凑到玉烟染耳边,两人说着悄悄话。
“许是起晚了。”玉烟染抬头看看对面没精打采的玉容渊和文英,心中猜想他们俩昨晚定是被张耀缠得厉害。
“七皇姐也没来。”
“她应该也快了。”玉烟染笑笑。
果然,殿外传来两声清脆如银铃的笑声,柔芙挽着柔佳的手臂,带着几名宫女从外面进来,路过玉烟染的时候,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给皇嫂请安。”柔佳缓慢地站定,准备屈膝。
“你有身孕马虎不得,快坐下吧。”皇后柔声道。
“是,那柔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顺势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
张耀迈着小短腿跑到柔佳身边,匆匆给皇后行了个礼就要往椅子上爬。
入画过来搀扶,柔声道:“小公子当心,奴婢帮您。”
“走开,谁用你来,拿开你的脏手!”奶声奶气的,却让入画极为尴尬。
皇后的神情已有几分不悦,却没说话,柔佳只伸手将张耀扶上来,也不做声。
张耀爬上椅子往两边看了看,对玉容渊和文英笑笑,“我们今日继续玩吧,还过来我宫里!”
文英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为难和恐惧,看起来颇为复杂,她将头转到一侧装作没听见。
张耀一双眼睛又四处转,看到玉烟染,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朝她做了个鬼脸。
玉烟染装作没看见,和柔霞起身,齐齐向柔佳问安,恭喜她。
柔佳淡淡应了声,视线落在玉烟染身上,将她打量一遍,慢条斯理地问:“九皇妹看着比上次更精神些了,可是有什么喜事?”
玉烟染:“……”在后宫下了皇后颜面,算不算喜事?柔佳分明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略微一瞄,皇后的面色果然更差了。
“只是刚回来的时候有些病着,现在调养过来,自然就精神了。”她淡淡回应。
“既然是调养回来了,可要好好保养,你年纪小,却不知病痛厉害,若是不知教训,不懂反省,难保不会又病。”她闲闲的语调,显得阴阳怪气,生怕别人听不出来意有所指。
玉烟染略微挑了挑眉,她虽然不在意别人笑她因玉佩一事被赶去皇陵,却听不得旁人以这种装腔作势的训诫口吻跟她说话,当即回道:
“生病并非人能控制,若是我的缘故导致生病,自然该反省,可若是有邪风硬要扑上我,我以为,非我之过,只需警戒,无需反省。”
众人听她说话如此大胆,连邪风这种词都能脱口而出,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