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西山跟萧玄泽回到元京的,一路上带着兵马护送玉兮捷和玉容涵。
当湛王下令要他们协助玉容涵击退玉兮霆的时候他就有点奇怪,直到在城楼上看到玉烟染。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因为柔缈长公主被困在元京,所以殿下才非要掺和靖国这淌浑水。
这个女人活着就是祸国妖姬,她用龙虎军封住皇上和陈王双方的去路,让他们像蟋蟀一样在一只蛊中彼此厮杀,只有吃掉对方的那个,才有资格离开这只蛊,而在此之前,皇上和陈王竟都没有发觉她的野心,这样的人竟然迷惑了殿下!她有什么目的?
难道她妄想把手伸到北晋不成?自上回失手起,奇风的杀心就与日俱增,秦师爷也秘密要求他杀掉柔缈长公主,斩断殿下的一切儿女情长,此时此刻,奇风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所以他作战时格外英勇,冲得很靠前,他虽然武功不佳,但身边也有低级下属保护,并不吃力。
火器炸响的时候,奇风等人刚好已经冲到了那片区域的边缘,玉兮捷再疯狂,也不可能把火药靠城墙根埋着,所以他们这波人基本没有受伤。
浓烟从地面滚滚升起,哪怕是金红色的阳光也穿不透这可怕的烟雾,众人都被这片威力甚猛突如其来的火药炸得懵了懵。
就是现在!奇风仰起脖子眯起眼睛。
他让身边一个下属弯弓搭箭瞄准城楼之上。
——
玉烟染和张廷尉都被震得七荤八素,扶着墙壁喘息,她道:“看到了么?皇兄厉害着呢!你不必担心他,他很快就能清剿所有叛军呢!”
话音落下,张廷尉满脸愕然,看着城下满目悲痛不忍,城墙上还能活动的人都趴上前张望,大家对这强力的火药轰炸心有余悸,但也格外好奇。
玉烟染暗暗喘了口气,心道这样也好,这出罪恶的闹剧终于可以快点结束了,不管死了多少人,最终满足了一国之君的愿望,也算是死得其所。
“长公主小心!”一声焦急声响忽然传来,还没等玉烟染反应,整个人就被拉到后头,身前挡了一个人。
利刃穿烟而来,轻盈迅速。
她刚抬头看一眼周恒衷,就见他轻微抽搐了一下。
“你——”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他胸口,瞳孔骤缩,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奇风的同党用的是弩弓,劲力极强,长箭从背后射中周恒衷,竟然贯穿了他,银白色的金属箭头从胸口钻出来,箭头后伸出一圈倒刺,血在不知不觉间染红了胸前一整片衣襟。
这样的箭既能射穿他,力道之强完全可以震碎他的内脏,就是不会医术的人也知道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拔出箭来是不可能的,玉烟染彻彻底底呆住了。
周恒衷慢慢把嘴边的话说完,“危险……”
“不要……”玉烟染轻声呢喃,摇了摇头,尽量保持冷静,但脸上绝望恐慌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周恒衷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笑了一下,原本搭在玉烟染双臂上的手慢慢往下滑。
玉烟染伸手架住他,周恒衷轻轻靠到她身上,两个人一起跪到地上。
“没事的,别怕。军医!快传军医来!”玉烟染跪得高一些,让周恒衷倚在她肩膀上,像搂着小孩子一样圈着他,像安慰小动物一样摸摸他的发顶。
周恒衷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迷蒙中眨了眨眼,闭上眼又轻嗅了一下,显得贪婪轻浮,他把脸压在她肩膀上,把流下来的眼泪悄悄蹭干。
她温柔的时候真的很温柔,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当初她像一道光一样劈进他的生活,消失时带走了他全部的希望,他一直一直都很后怕,倘若那年她的乔迁宴上她没有来给他解围,他就不会知道她还活着,那这些年要怎么过?他怕是始终也走不出启盛六年那个元宵灯会。
而让他万万想不到的却是,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因他而起,因他一时邪念,告密而起。
阿烟消失的那整整一年来,他失魂落魄的痛苦,难道不都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么?世上因果循环,果然没有放过他这个伪善又卑劣的小人。
“不用了……”他嗡嗡道。
虽然声音小,但就在玉烟染耳下,被她听到了。
“胡说八道!”玉烟染头一次朝他发脾气,凶恶地反驳,“宾阳!罗宜!去叫军医!叫大夫!快去找人!”
可惜这一叠高声吩咐,恰恰暴露了她心里真实的恐惧不安。
罗宜从没有见过她如此自欺欺人,一句话没说默默离开,宾阳却站在一边悲悯地望着他们。
周恒衷看到他连动都没动,更加知道自己没救了,淡淡笑了一下,轻轻道:“长公主……”刚说了三个字,就呕出了一口血。
“你别说话了!”
“让我说吧,我有一些秘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他嘴角淌下鲜血,落在玉烟染的红衣上,弄污了一只展翅的仙鹤,可对于整件衣裳来说,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你别说话,大夫就快来了!”玉烟染咬紧牙关,“我让你回崇宁公府,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周恒衷无奈地趴在她肩上,又好气又好笑,她不让他说话怎么行?
“你是故意的吧!我计划得这么好!每一步,每一步我都算到了!我把所有人算计了一遍,让他们按我的心意服从我的安排!可为什么你要这样?我的计划里明明没有让你死……”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