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玉烟染走到府门口上了马车,往雁鸣山方向去。
无刻不是本地人,不识得去雁鸣山的路,为保不露破绽,她还带了另一个侍卫双泷。
将近子时,马车停在雁鸣山脚下,如果沿着其中一条上山的路往上走,能看到卢太医的医馆。
玉烟染想了想,就让马车停在路口处,一面靠山,一面地势开阔,深更半夜,这里不会有人路过,不会挡路。
山区中吹着格外清寒的风,夜浓月淡,一片幽静中时不时传出不知名野兽的呜嚎,怪响听上去甚为诡异。
四周不仅安静而且一片漆黑,只有马车四角挂着的油灯笼默默发着微弱的光,在无边的夜色里,这微光像是一根快熄灭的蜡烛。
无刻一边留神四方的动静,一边心想长公主的胆子也太大了,她竟真的就带了两个人,大半夜来这种荒山野岭。
他这两日犹豫来犹豫去,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长公主的计划传给湛王,毕竟殿下说了,自己的头等要务就是护她平安,如果她陷入危险局面,一定要报给他知道,而在没来之前,他尚且无法估计眼下这个情形算不算危险。
而无刻万分庆幸的就是,他犹豫过后还是决定向殿下说一声,毕竟要是长公主出了事,殿下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光是想一想殿下那些令人发指的行刑手段,他便毛骨悚然,于是在走之前,还是默默写了封信,绑到信鸽腿上传走了消息。
这时突然,旁边树林里传来异动,无刻和双泷同时警觉起来,一个持刀一个持剑,挡在马车前。
没一会儿,从黑黝黝的灌木丛里竟然走出来一只吊睛大虫,它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幽幽盯着发光的马车,斑驳的虎纹在微光下流露着捕食者的强大气息。
紧接着,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此起彼伏,无刻回头瞧了瞧,顿时头皮发麻。
从山路的方向上,黑暗里半空中突然冒出一团绿光,这些幽光像是鬼火一样从山上飘下来,而到了近处才能看清楚,那是一群野狼的眼睛!
又一群猎食者悄然靠近,情形对他们越发不妙。
玉烟染也掀开了车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陈王真是送了她一份大礼。
这些猛兽都生活在深山之中,连猎人都不一定能见到几回,它们竟然成群结队地下山来,这不可能没有人暗中操控。
陈王深知她一向能言会道,为避免她从蛛丝马迹里得到什么信息,竟然连刺客都没有派,而是派了一群野兽企图撕碎她。
“无刻,双泷,上车来吧。我们撤。”玉烟染轻声道,怕激怒了它们。
“马车跑不过它们,双泷,你带长公主冲出去,我留下拖一拖它们。”无刻握紧了剑柄。
群狼已经悄无声息打开了阵势,在马车一侧围成一个扇形,微微屈起前腿,做好进攻的准备,吊睛大虫则在马车头那里缓慢走动,引得拉车的马不安地踏起马蹄。
这个时候有许多话想说,可她怕打扰两人精力,竟找不出一句短小有力的命令。
双泷却道:“一起走吧,它们要是有扑上马车的,我一人应付不来。”
无刻与他对视一眼,两人一起飞上来,驾着马车就要飞奔。
那只吊睛大虫反应最快,跃到马前拦着,发出咆哮的吼声,群狼则趁此机会将马车团团围住。
马匹发出一声嘹亮的嘶吼,扬起前蹄,无刻和双泷可以克服恐惧,动物的本能却不允许它们在巨大的猎食动物面前有任何侥幸。
无刻努力控制住马,但仅仅是把它控制住,但却阻碍不住它节节后退。
大虫像是要专门戏弄他们,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慢慢靠近,似乎在享受惊马慌张失措的模样,那些狼也在周围虎视眈眈,无刻第一次流了冷汗。他自己想脱身很容易,但长公主是金枝玉叶,殿下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有一丁点伤。
他把缰绳给了双泷,双泷稳住马,无刻拔剑跳了出去,先抹了一匹狼的脖子,长剑一挑,把它甩向大虫,大虫偏头躲开的空隙,无刻绕到它身后,一剑穿了它的脑袋。
血腥气在湿冷的夜间迅速扩开,群狼兴奋起来,不停抓地,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立刻冲向带着血的无刻,而是用凶狠的目光扑向了马车,前仆后继。
无刻重新回到马车附近,由于这些狼疯狂地撕咬马车的外层,因此防御力比较低,无刻和双泷联手,很快将它们灭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刚喘了一口气,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知从两侧的灌木丛中,忽然又亮起了无数幽幽绿光。
他们且战且退,谁知引来的狼群越来越多,黑夜里数不清的绿眼睛躲在暗处,简直亮过了天上的星星。
双泷喘着气想往上硬冲,无刻拦住他道:“这些狼有古怪。“
双泷和玉烟染都一愣,“什么古怪?”
“它们的第一目的似乎不是杀死我们,虽然它们见血后异常兴奋,更加凶猛矫健,可它们一直没有进攻马匹,只是一次又一次扑向车厢。”
玉烟染立即问:“那你觉得,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无刻疑惑道:“长公主,属下觉得......它们是想把我们逼上山。”
玉烟染恍然大悟,难怪方才那头大虫要拦在马车前,原来是要逼着马后退,而后头就是上山的路!
双泷皱眉道:“这应该是一个圈套吧?被逼上山,也许要遇到更为凶险的境地,光我们两人,难以保护长公主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