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行突然沉声喝道:“够了,不要玩这种把戏了,大明律确实是谋反者要诛九族,但是窃钩者诛,窃国者候,你们口口声声说戚将军谋反,难道那个窃居皇位的伪君,就不是谋反了吗?”
达克林哈哈一笑:“大胆李沧行,你一个江洋大盗,挂着参将的头衔,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妄议朝政了?你也不看看你是哪根葱,配吗?现在你已经一败涂地,就连你所倚仗的戚家军,都自身难保了,怎么,你还想靠你的这三寸不烂之舌,再去忽悠卢将军和俞将军倒戈加入你吗?别做梦了!”
李沧行冷笑道:“作为国君,作为帝王,应该是以仁义治天下,以圣德统御万民,你们倒好,作为官军,作为锦衣卫,不去保护自己的子民,反而学山贼土匪,玩起了绑架撕票这一手,真的觉得自己很有脸吗?”
不少官军的士兵,脸上现出羞惭之色,低下了头,毕竟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官军,现在靠拿着一堆妇孺老弱当挡箭牌,自己躲在后面,本身就是一件面上无光的事情,给李沧行这样当面喝破,自然是无地自容。
达克林冷冷地说道:“按大明律,谋反者当诛九族,李沧行,你挑动戚继光所部谋反,我们作为锦衣卫,当然应该锁拿反贼家属,处以国法才是,你不是口口声声言必称太祖吗?难道太祖洪武皇帝定的大明律,定的大诰里,没有规定谋反者株连九族这一条吗?我们在执行太祖留下的大明律,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可以了?”
李沧行厉声道:“那太祖皇帝允许你们锦衣卫在两军阵前,把家属都押到阵前,以为人质来要挟吗?你们做这种事,跟土匪绑票撕票有何区别?”
陆炳哈哈一笑:“李沧行,按律他们本就是应该给斩杀的,只不过我们念在上天的好生之德,而参与叛乱的戚家军将士,多半是不明真相,给上司所裹胁,所以我们才网开一面,把这些将士的家属带到阵前,这只是第一批,将校们的家属,而三千戚家军的家属,足有万余人,在后面被其他的各路援军所押解,正在过来,这五百多人嘛,只不过是个开始,若是戚家军的将士们迷途知返,愿意将功折罪,拿下首恶戚继光,则既往不咎。圣上有口谕,只办首恶,胁从不问!”
义乌矿工的首领,已经做到戚家军副将,浙江省副总兵的陈大成,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戚继光,转而对这些皮肤黝黑的将士们高声道:“弟兄们,你们说,咱们从义乌出来,是谁给了咱们吃喝,给了咱们武器,给了咱们尊严,带着咱们走南闯北,平定倭寇,打出戚家军的名声?!”
所有的戚家军士们都高声吼道:“戚大帅!”
陈大成高声喝道:“咱们的老婆孩子,家人财富,老家的田产,是谁给咱们的?”
军士们继续高声吼道:“戚大帅!”
戚家军的军士们多是光棍矿工,所以才会投军报国,但是戚继光在平定倭寇之余,也解救了许多被倭寇掳掠的女子,这些女子许多都是家人与丈夫被倭寇杀害,无所依靠。
于是戚继光就安排不少单身军士与这些民女自愿相亲,看对眼的就地办军婚,戚继光亲自当主婚人,还拨出军费操办婚事,购置田产,这些事情多半直接交给陈大成这个带头大哥做。
而且戚继光毕竟是全军主帅,需要威严,练兵之时,也是非常严格,赏虽重,罚也很严,不少军士都给打得遍体麟伤,以至于看到戚继光就会发抖,而陈大成则充分地担当了带头大哥,为这些小兄弟出身的军士们嘘寒问暖,求医送药。是以陈大成在军士中的威望地位极高,甚至不次于戚继光本人。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陈大成站出来支持了戚继光,尽管他本人的妻儿老小也都挨着王莲英与刘氏被押着,但他却是义无反顾,此情此景,让戚继光的眼中,都有些湿润了。
李沧行厉声道:“各位官军的将士们,你们多是浙江人,或者是福建人,生在沿海,这些年应该知道倭乱的猖獗,倭寇的凶残,朝廷的官军,几十年来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与倭寇作战,让你们的家园,亲人,都给倭寇烧杀,蹂躏,是谁在保护你们,是谁帮你们消灭了倭寇,让你们可以重归故里,安居乐业?”
不少官军眼中泪光闪闪,抬起了头,低声地说道:“是戚家军。”尽管这些官军士兵不敢大声说出,但数万人一起小声嘟囔,这声音也非同小可,尽管不少军官和锦衣卫士兵们连踢带打,也不能阻止他们开口说话。
李沧行点了点头,大声道:“是的,保护你们的,不是什么皇帝,也不是那些只会喝兵血,吃空饷的世袭将军们,而是现在站在你们对面的这帮兄弟。”
“大家都是同胞手足,同喝一江水,同在一片蓝天下,又为何要自相残杀,兵刃相向呢?就为了一个既无法保护你们,又会在太平时期派贪官污吏来剥削你们,压榨你们,把你们推向战场的狗皇帝吗?”
陆炳一看形势不对,不少官军士兵都听得热泪盈眶,显然李沧行的话打动了他们,说中了他们的心声,所谓忠君报国,这些只是针对士大夫和官僚的口号,对于这些底层的士兵和百姓来说,实打实的恩惠,平时看得见摸得着的欺压,才是让他们进行是非判断的最大依据。
陆炳厉声喝道:“李沧行,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弟兄们,不要上这贼子的当,戚家军确实有功于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