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进东屋,一股浓烈的草药味直扑鼻孔。云床上端坐一位道长,年纪看样子也就在六十上下,黄杨木冠,竹簪别顶,面如三秋满月,眸如九阳星火。
大耳朝怀,三山得配,五绺黑色短髯飘曳胸前,身穿蓝色道袍,青护领,腰系杏黄色水火丝绦,内着玄色中衣,脚登白袜云履。
这位道长,平凡素淡之态,既无大庙里住持之威,又无洞天中神仙之概,马焕章一见此人,便拉着马鸿祯大礼参拜。
"真人在上,马焕章与犬子马鸿祯给真人叩头!"
"且慢,你们且莫要拜我!我遣人来救你们,是为了当初你父与我之间的情份,现我已与世隔绝多年,你既然逃得一命,就不该把他们带来我这处!"
"真人……"
"吾意难改,不必多言!"
马焕章刚要再作言语,秦朔近前一步说道:
"马前辈等等,我与这位真人有几句话要说,请问这位道长可有道号?俗家何姓?出身何地修行?"
云床上的老道睨视他一眼,道:"你这后生浑身一股子檀香味,以前怕不是做和尚的吧?"
"前辈慧眼如炬,晚辈正是如此。"
"既已出家,为何还俗?"
“还天地正气,莫说还俗,纵有刀山火海,死而无惜!我可不像有些出家的老道,借三清之威,沽宵小之名!话大可吞九日,胆小不见三星。论辈份倚老卖老,讲真学德空才空!"
马焕章闻言面上大急,还未说话,云床上那老道睁开半闭双眼,双眸之中神光乍现,一股强绝的威压横绝于此地。
"你方才之话,所指何人?"这老道声威慑人,分明是动了真怒,吓得马焕章、蒋温伦等人倒吸一口冷气。
蒋温伦用手拉着秦朔的衣襟,战战兢兢地给他递个眼色,意思是说:咱们是来求人的!
秦朔闻言微微一笑,面上并无惧色,理也不理蒋温伦的眼色: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阁下!"
一句话炸破银瓶,那老道须髯蓬散,由云床上下来,站在秦朔面前,双眸如电,一字一句出声道:
"好多年没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你可知我是何人?"
"真人跟脚,我略知一二,禅道虽非是一属,却可同论一道,与客论道,何不待茶?"秦朔面现不悦。
"善。"老道遂命道童煮茶。
蒋温伦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儿,此刻似乎也稳当了些,心想:这秦朔还行,三言两语,事情还没办妥,倒是混出一顿茶喝。
老道命道童拉过来几个蒲团,让众人坐下,自己坐在秦朔对面。
秦朔呷下一口香茶,慢吞吞地说:
"道长乃边北辽东黑山人氏。因打抱不平,误伤人命,十六岁流落中原,而后师从高人,学得一身绝世武艺。之后云游天下,见潢庐山山清水秀,结庐而居之,因当初旧誓,从此不出江湖,挽发为道,自号洞玄,医药救人。”
“当年谋县,百余贼寇来犯,道长一怒,仗剑杀之。百姓顶礼焚香,叩问于你:受业何人?道长乃曰:一夜之间来神人授我,故而有此勇也!试问:道长本有师门,却借三清之威,此非沽宵小之名,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