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郭江河一言不发,他的司机有些惊讶,他跟了行长多年,除非有大事,他鲜少有这样的时候。难道油坊里有人得罪他了?不能吧,一个小油坊而已。
郭江河确实心里不痛快,他自诩聪明多年,却没想到在一个小姑娘这里碰了钉子。
刚开始他很欣赏这姑娘的大方不矫情,不知怎的,回味起那日她跳脚的样子,心里突然就痒了起来。
他将近奔四,但出身和身份摆在这里,他还是极有自信的,只是他没料到,他一试探,她便瞬间反击。就好像他是敌人,而她已经做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进来,给他沉重一击。
他已经多年没有尝到过被人拒绝的滋味,是哪里不对呢?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思想怎么可能那么坚定?
唐春景当然不会关注郭江河去想什么,她要做的是把不相干的yù_wàng在还没有起来的时候,全部扼杀掉!还是活在自我的世界里最舒服,还是与支持你活出自我的人相交最开心。
比如说顾明远!
油坊放假了,唐春景也要回家收麦子去了。临回家之前她去找了一趟顾明远,他正在工地上指挥着人收拾东西、清扫路面。周围的田里已经有人在割麦子了,工地上也要停工了。往北去南齐的公路比去东安的路要长,路面不平整,也难修,修了二十天了,还有十多公里的样子,再有二十天估计也修不完。
顾明远见她来了,他抓下头上的草帽,呼哧呼哧的扇了两下,“春景,你怎么来了?”
“要停工了?”
“这就停了。”
“油坊里也放假了,你回家还是留在清水镇?”
“不一定。”顾明远伸手在她的额头撩了一下,将她额间的碎头发拢在耳后,轻声说道,“天热了,赶紧回去吧,在家干活抻着点,别累坏了。”
唐春景有些不好意思,幸好没有人看到,“我知道,趁着停工了你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好着呢,别挂着我。”顾明远催促道,“快回去吧。”
唐春景点点头,有些不舍的走开了。
顾明远一直看着她走的远了,才拿着铁锨加入了干活的队伍。
唐春景回家自然也是要去干活的,这个年代割麦子,全靠人工,一身长衣长裤,一把镰刀,钻进麦地里,一垄割不到头都不带停下的。
能干的劳力,一人一天能割一亩麦子,女人的体力稍差些,一天也能割上六七分。他们家地多,干活的人少,都是卯足了劲的干,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最累的还不是割麦子,而是打麦子。原来在生产队都是一个大麦场,今年都是几家做一个麦场,拿着石头砸实场地,再用驴拉着石磨一点点的将麦子碾出来。
家家户户都是从刚陇明干到月上柳梢头,没办法,若是来一场雨,麦子被泡了,辛辛苦苦了大半年就要打水漂了。
在唐春景自己的记忆中,几家会凑钱买个脱粒机,便不用石磨碾了。可是现在的观念是只要不花钱,出力无所谓,主要也是脱粒机难买,没见过哪个村里用脱粒机的。
唐家今年留了罗氏在家看孩子、收拾家务、做饭,其他人全部下地干活。
张大娘好歹在端午节之前走了,只不过这次没等到她儿子来接她,是她老伴张大爷来叫的她,她可以不管儿媳妇,但不能连老伴都不要了。终于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了。
连轴转了七八天,终于把麦粒子全部收回了家。看着粮食放了满满一屋子,唐春景丝毫没有丰收的喜悦,太累了,她只想睡个昏天暗地!
不用下地干活,根本就没有起床压力,第二天,唐春景连早饭都没吃,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了才醒来。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只觉得四肢酸软不想动弹。
忽的听见外面有人高声说话的声音,特别嘈杂,她爬到窗前,偷偷掀起窗帘,往院子里一看,吓了一跳,大门下面好些人,干嘛呢?
她换上衣服,打着呵欠走了出去,罗氏抱着唐煜站在走廊下面,唐春景站在母亲面前,纳闷的问道,“娘,干嘛呢?”
罗氏皱着眉头叹口气,无奈的说道,“要交公粮了,你大哥和别人一起去,一下子就去掉一千斤,真叫人心疼!”
是啊,收完麦子就该交公粮了,她怎么忘了。
去年冬天就下了一场雪,麦子长的并不好,家里统共才收了不到四千斤粮食,若去掉一千斤,那才剩下多少?
唐春景站在廊下看众人抬着粮食往外走,十分心痛,农民的劳动真没价值,可是没有农民种地,大家伙吃什么啊!蔬菜大棚还是尽快的建起来吧,大家搞了副业,收入增加了,生活条件说不定还能好一些。
提起副业,不免又想到顾明远,修路也停工了,他是回了东安还是在宿舍休息?她想一定是回了东安了吧,在镇上哪里有在市里住舒服啊!
不等田里的活计收拾完,唐春景便去上班了。油坊里也要开始动工了,要赶在伏天到来之前把厂房建起来,不然一到雨季,空气湿度大了房子很难晾干。
冯强的做事的确很让人欣赏,他是直接带着工人和材料一起来的,众人到了一人喝了一碗水,便开始了干活。
唐春景戴着大草帽,正嘱咐做饭的阿姨一定要多烧水,不能让他们缺了水,话还没完,顾明远便来了。
他穿了一身洋布的短袖、大裤衩,脚上穿着布鞋,和她一样头上也戴了一顶草帽,活脱脱的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