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友冲抿着嘴,没回答。
而于辰则适时扮起红脸的角色,直接岔开话题,说:“给个解释吧,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虽说是红脸,但态度还是蛮冲的。毕竟,他一个彪形大汉,要真软声软语的说话,也怪违和的,自然柔和不到哪去。但对比袁友冲那张扑克脸,也着实要好上许多。
最重要的是,他在问话的同时,实际上,也是在给裴真华暗示。这类具有一定限定性的问题,可以将裴真华的思路收拢回来。
果不其然,诧异了一阵子后,裴真华便立即反应过来:“果然,这些东西有问题……”
袁友冲又拍了拍审讯桌:“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废什么话?”
裴真华脖子一缩,怯懦的说:“我不认识那人……”
“不认识?”
“我真的不认识。”他解释说:“那人是昨天晚上来到我店里的,跟我说,他最近欠下了一屁股债,没法还了,只能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卖掉。”
“我看了下,保存的都还挺好,又查了查型号和价格,再对比下同类商品在其他人手中挂的价格和成交量,发现赚头还蛮大,就同意了。”
说到这儿,他便顿了顿,显然在等着袁友冲和于辰接着问话。
这种情况他俩见的多了,会有这种表现的被询问、讯问对象,大多都可分为两类:
一种心中坦荡,态度端正,警方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既不瞎打听,也不瞎掰扯;
另一种同样是问什么答什么,但原因大不相同,他们的双手多少有些不干净,怕说多错多,因此才在回答的时候特别小心。
区分两者的方法也不难。后者在气氛没那么紧张的时候,会旁敲侧击的试探警方的态度,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打听一些事儿——自以为三个字是重点,要考。
于辰暗想,目前他确实没精力去刨根问底,只想回归案子本身,至于他本身干过些可能不干净的事儿,不如留给派出所去追查,也让花了力气的基层同事喝口汤。
当然,必要的压力,还是必须得施加给他的,不过那是袁友冲的任务,和自己没有关系。
因此,他便打算释放个信号,顺着裴真华的话追问到:“收购这些东西,你花了多少钱?”
见他仅仅只是问这事儿,而没问为什么没追究物品来源等对自己而言比较敏感、排斥的问题,裴真华果然微微松了口气,说:
“没花多少,他提出的价位就三万——这说明他要么真急用钱,要么就完全不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所以,我就压了下价,最后一万二全收。”
“好家伙,”于辰咋舌:“这堆东西如果全能卖出去,你少说也能赚个十来万吧?”
“问题是,不一定能卖出去啊。”裴真华更加松松:“我都想过,电脑应该还是好卖,但那些拍照的东西,搞不好只能挂租赁网……”
袁友冲忽然出声:“你就没想过这些东西的来源问题?”
裴真华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下边的话戛然而止。
于袁俩这么一放一收,对他而言太难受了,还不如不断的施加压力呢。
袁友冲顿了几秒,又接着说:“买下这些东西,要花的钱可不少,尤其电脑,这个牌子今年的旗舰,二手折价少说也是三万,再加上那些摄影设备,远不止这个数了,再缺钱,也不可能这么卖。”
“他只可能是你口中的外行,完全不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知道它们不便宜,但不知道究竟有多贵。室温,连价格都不清楚的外行,难道会去买这些东西吗?”
裴真华已经猜到袁友冲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仅如此,由于袁友冲说的话比较多,趁着这么点时间,他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一些,还灵机一动想到了对策。
因此,他立马抢着说:“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我愿意买,他愿意卖,有没有强迫什么,就是正常的交易而已,这不犯法……”
“抱歉,这还真犯法。”袁友冲嘴角微微勾起,但声音更冷了几分:“明知道东西来路不正,却仍旧帮助犯罪嫌疑人销赃的,构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
裴真华又急了,赶忙辩解:“我……我不知……”
“知不知道,你说了不算。”袁友冲掐灭烟头,身子微微前倾:“我们判断犯罪动机,并不以嫌疑人的口头叙述为准,而是看客观事实。”
“刚刚你已经亲口承认,你查过这些东西的价值……当然,你现在也可以翻供,拒不承认,但我们会去调查你的详细浏览记录,赖不掉的。”
“既然你知道这些东西的实际价值,而对方以远低于价值的价格向你出手,你就应该知道这些东西来路不正。”
“我……”他张了张嘴,还想辩解。
憋了几秒,还真让他憋出个大招:“你们……你们钓鱼执法!你们伪装成买家来……”
“抱歉,你理解错了钓鱼执法的概念。”袁友冲又点上了根烟,神态轻松的说道:“你卖东西不犯法,我们也不会以此对你定罪,但你收购赃物本身,犯罪了。”
“你犯罪在先,为犯罪嫌疑人,我们手中有一定的证据,又不以对你所设的套给你定罪,完全符合相关章程。你要不信,我帮你投诉咱,怎么样?”
裴真华愕然。
袁友冲又抛出个重磅炸弹:“不怕告诉你,把这些东西卖给你的那家伙,是个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