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宅。
阮小柔在屋里做作业,却有点心不在焉。
她拿起那个前些天被盛世踩烂的发卡,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这可是桑桑送给她的啊。
想起桑桑,她苍白的小脸上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她,没关系,她还有她。
想起她的母亲刚嫁给盛邦和的时候,盛世就对她们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喜,几次三番羞辱她们母女俩,不过后来碍于他父亲的斥责,明面上倒是没再怎么为难过她们。可是每次只要她一落单,总会被他寻了各种由头虐待。
一年前的圣诞夜前夕,她刚来到这个家不久,盛邦和有意让他们两个熟悉一下,于是吩咐盛世带她出去玩一玩。
那天下着好大的雪,盛世给她买了一件白色的纱裙,精致的欧根纱和高级蕾丝的搭配,说不出的好看。
这是她十五年来穿过的最好看的衣服,她以为盛世是准备接受她了,开心的不得了。
盛世带着她来参加一个高级宴会,他把她丢在宴会上就不见了踪影。
她在这个宴会上是个格格不入的存在,衣香鬓影的人群里,她显得格外寒酸,即便穿着昂贵的裙子也掩盖不住那股穷酸的气质。
盛世把她丢在人群里就不见了踪影,任她在那里被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她理所当然的被孤立了。
她虽然听不见她们再说什么,却分明看清楚了她们眼底的鄙夷之色。
令人手足无措的宴会终于结束了,盛世开着车走的却不是回家的方向。她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路,有些害怕,她看了一眼旁边有些慵懒的盛世怯生生地讨好他说:“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盛世却像被踩到了痛点,突然坐直了身体。他猛的踩下了刹车停在路边,伸出一只大手捏住她的小脸,看着犹如受惊的小白兔一样的她冷酷地说:“哥哥?你也配?”
她看着他阴沉的脸,吓得不敢出声。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他的手上,盛世厌恶地松开了她,然后在她的白纱裙上蹭了蹭。
盛世点了根香烟,看到她这副小白花的样子突然恶从心起,冲她脸上吹了口烟,阮小柔被呛的直咳嗽,于是他恶劣拉开了车门下了车。
她被吹进来的风冻得发抖,可是盛世漠不关心的径直来到另一侧把她拽下了车。
“出来透透气吧。”
她害怕地瑟缩起身体,哆哆嗦嗦地说:“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您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叫了。”
盛世完全无视了她,然后独自上了车。
她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绝尘而去,她哭着喊着求他回来,别丢下她,可是风雪中最终还是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好冷啊,身上只穿了一件裙子的她感觉被风一吹,浑身骨头缝里都凉透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身上也没有钱,她知道盛世不喜欢她们母女,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想弄死她。
她体力透支,终于倒在了雪地里,放弃了挣扎。想她自己这短短的一生里居然没有一个爱她的人,就连她的亲生母亲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好像是透过她再看着另外一个令她痛恨的人。
她知道,她是想到了她的父亲,那个在她青春年华里不顾一切跟他私奔却辜负了她的男人。
她不恨她的母亲,虽然她对她一直都不冷不热的,也没有给过她一个寻常母亲的关爱,可是这些年她带着她也过得很辛苦。
阮金枝其实是美的,身段也很窈窕,长长的头发铺陈在背上,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如果不是带着她,完全可以再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她也曾在门后听到过阮金枝和她男朋友的一些对话,无非就是结婚的话不能带着她。
她虽然犹豫了,但最后还是通通拒绝了。
没有什么本事却空有一身美貌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女人在这个大城市是很难生存的。
后来,自视清高,曾经为了崇高的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阮金枝向现实妥协了,她开始游走在各类形形色色的男人间,给一些有钱的男人当情人。
她看到过阮金枝点起一根细细长长的烟在男人怀里烟视媚行的表情,也见过她送走金主后疲惫的卸下一脸虚伪的假笑,亦听到过她在卫生间里压抑的哭声。
所以,无论阮金枝如何对她,她都不曾恨过她。
不过,她回想自己的这十几年,觉得悲哀极了,她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都冻在了脸上。
这个时候,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包裹住了她,好像一个红色的结界将一切风雪都挡在了外面。
真的好温暖。
一向昼伏夜出的桑桑本来是没有发现她的,毕竟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在雪地里实在不怎么明显。可是,她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了她小声的啜泣还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想着可能是喝多了。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如果不管她的话,她可能会冻死在这里,于是她扶起了意识模糊的阮小柔,领回了自己家。
只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举手之劳却挽救了一个濒死的女孩。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传来,惊醒了回忆中的小柔,她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谁?”
“阮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我叫你下去吃饭。”
原来是陈伯,陈伯是盛家的管家,是一位很和蔼的老人。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