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头顶的乌云散去,露出了灰蒙蒙的天际。
菜市口邢台上的血迹,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现场只有残留的烂菜叶和破碎的鸡蛋壳。
赵虎领着一班捕快在现场处理着善后事宜,大街上人来人往,茶楼里说话声笑闹声依旧,仿佛午时这里的血腥不曾发生过一样。
衙门那边,金元正伏案写着结案卷宗。
按逍遥王的意思,是要将这次姒喜县主枉顾朝廷指令,劫狱和亵渎先皇恩物的事情一并上告刑部,让刑部对姒喜县主的行为作出相应的处罚。
所以说啊,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逍遥王啊,这龇牙必报的性格,真是让人害怕。
金元刚将笔搁下,便见张师爷推门进来,低声说道:“大人,逍遥王来了!”
刚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金元忙起身,大步走出书房,迎了出去。
远远的,便见龙廷轩站在长廊上,侧影俽长雍雅,嘴角微微轻扬着,露出一边细白的贝齿,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摊着手掌接着屋檐上垂下来的雨露。
金元提着袍角颠颠上前,拱手施了一礼,“下官参见王爷!”
“起来吧!”龙廷轩侧首看了金元一眼,问道:“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是!”金元拱手回道:“下官已经派人送信通知郑上佐,也着人将姒喜县主护送回淮南府了。”
龙廷轩嗯了一声。收回手甩干雨珠,背在身后,淡淡问道:“上次本王让你查损害三娘声誉谣言的事情,查得如何?”
金元心头咯噔一声,额角冒出一丝冷汗。
这些天光忙着郑玉的处斩和部署,就把他累得够呛的,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府上看一眼了。那天给林氏的休书被妍珠撕毁,父女俩又因为谣言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金元便想着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回衙门来了。本来以为谣言已经淡去,再说这事关他金府的家事,逍遥王应该不会再插手干涉,没想到人家到现在还记挂着。
这叫什么事儿?
难不成逍遥王还真得看着自己妻离子散才满意?
那天给林氏的休书,那是气急了一时冲动,冷静下来仔细思虑后。金元却是没有了将林氏休弃的念头了。这一连串的事情,说到底都是冲动累事,若不是妍珠一时糊涂鬼迷心窍,联合外人害璎珞,璎珞也不会对自己妹妹下药。可那药性终究是太霸道了些啊,险些就将妍珠给毁了。还是林氏给璎珞下跪认错了,才求来了解药。林氏心头有气,冲动之下将璎珞验尸的事情给捅出去,是她的错,但也算是情有可原啊,就像姒喜县主,为了自己的孩子,明知那样做不对。也做了不是么?
孰能无过呢?圣人也不敢说他一辈子没有做错过一件事情吧?
说到底,金元还是不舍。不舍得这个家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金元咬了咬牙,掀起袍角在逍遥王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王爷,下官有罪!”
“哦?什么罪,说来听听!”逍遥王并没有让金元起身,而是顺势在回廊的栏杆上坐下,打开折扇轻摇,略有些戏谑的问道。
“说出来也不怕王爷笑话,谣言是下官的内人传出......”金元不自觉又磕了一个头,也不怕家丑外传,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坦白交代了。
金元之所以选择坦诚,是因为他知道逍遥王的厉害。在这个人面前,你妄想欺骗他一丝一毫,对他隐瞒真相,就要做好被虐的觉悟......
“哦......”龙廷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如此说来,这还是金大人的家务事呢,那本王就不好插手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家务事还是要大人你这个一家之主来处理!”
金元心中微微嗤鼻。
你就装吧!
装得还挺像的!
我还真不信逍遥王你之前不知道谣言是何人传出,哼!
既然人家终于肯放手,并且开口承诺不再插手此事,金元自然也得做出感恩戴德的模样,磕头道谢,对逍遥王维护璎珞名誉的事情深表感激。
“既然是一家人就该和睦相处,相爱不想杀啊,金大人身为一县父母官,更要给百姓们做好表率才对!”龙廷轩微微倾身看着金元,眼中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嘲笑,续道:“修身、齐家、治国......大人眼下紧要的事情,便是修身和齐家这二条了,做好了前面两项,你......才能帮着朝廷治理好桃源县!”
“是,王爷教训的是!”金元再次痛心疾首的做了一番自我检讨。
龙廷轩也不愿陪金元胡天海地的瞎聊,只让他将案子的事情料理清楚,便起身摇着折扇,施施然出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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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妈妈正在小厨房里忙着晚上的膳食,她刚将竹篓里的青菜扔进炒锅里翻炒,就见袁青青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面妈妈、妈妈的叫着。
桩妈妈回头不满的瞪了袁青青一眼,斥道:“你这丫头都当了那么久的差,敢情老身平日里都是白调教了啊?怎么还是改不了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毛病?”
袁青青吐了吐舌头,抚着砰砰跳的心口,对桩妈妈说道:“奴婢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激动啥?”桩妈妈手中的锅铲还在翻炒着,一面问道。
“逍、逍遥王来了,说要在咱们这里蹭饭,娘子让奴婢过来跟妈妈说一声,加几道菜,哦对了,娘子还说不用大鱼大肉。逍遥王什么珍馐百味没尝过,只要家常菜就成!”袁青青一口气说